慕容沣从未见过尹静琬这样的眼神。
没有泪水,没有乞求,没有他预想中的任何一丝软弱或留恋。那双他曾认为盛着江南三月烟雨的眸子里,此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却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近乎疯狂的执拗模样,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审视。
她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在承州为他挡枪、眼中闪烁着不顾一切爱意的女子,也不是火车上那个机敏又带着些许天真掩护他的富家小姐。此刻的尹静琬,像一块骤然被淬炼过的寒玉,冰冷,坚硬,棱角分明,足以划破他所有自以为是的深情。
“行尸走肉……敌人……”慕容沣咀嚼着这两个词,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在那冰彻骨的目光下,竟真的又松懈了几分。他纵横捭阖,杀伐决断,面对千军万马亦不曾退缩,此刻却被一个女子用眼神逼得心生寒意。这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是那个鲜活、勇敢、与他灵魂共鸣的尹静琬,不是一个心如死灰的傀儡!
“静琬……”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挫败与沙哑,“你何苦如此逼我?我只是……不能失去你。”
“失去?”尹静琬轻轻重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无尽的苍凉,“慕容四少,您从未真正拥有过,又何谈失去?您拥有的,不过是您自己构建的一场关于征服与爱情的幻梦。而我现在,亲手打破了它。”
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不愿承认的部分。他的爱,的确掺杂着强烈的占有欲和征服感。
就在这时,被士兵拦在外面的许建璋,趁着慕容沣心神震荡、士兵戒备稍松的瞬间,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撞开阻拦,踉跄着冲了进来。他头发微乱,长衫上沾了尘土,脸色苍白如纸,却不管不顾地张开双臂,挡在了尹静琬身前,直面慕容沣。
“慕容司令!”许建璋的声音因紧张和愤怒而颤抖,却努力挺直了脊梁,“静琬是我的妻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您身为一方统帅,强闯民宅,意图掳走他人之妻,这……这难道就是承军的作风吗?您将法度置于何地?将我们乌池许家、尹家置于何地?”
他的身躯在慕容沣面前显得如此单薄文弱,仿佛对方一拳就能击倒。但这不顾一切的维护姿态,却让身后的尹静琬心中微微一颤。这与力量无关,这是一种态度,一种在强权面前,身为丈夫的责任与担当。
慕容沣看着挡在面前的许建璋,眼神如同在看一只碍事的蝼蚁,轻蔑与怒意交织:“法度?在这乱世,实力就是法度!许建璋,你护不住她。若非看在静琬的面上,你以为你能安然站在这里同我说话?”
“我许建璋是无用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许建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反而稳了一些,“但我愿倾尽许家所有,乃至我的性命,护我妻子周全!慕容司令若要强抢,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这话掷地有声,带着文人罕见的血性。院外围观的许家下人和护卫闻言,群情激愤,虽惧于士兵手中的枪械,却也纷纷怒目而视,蠢蠢欲动。气氛顿时更加紧张,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慕容沣脸色铁青。他自然不惧许家这些护卫,甚至不惧因此事在江南引起一些风波。但他忌惮的是尹静琬那决绝的眼神,以及她口中“行尸走肉”和“敌人”的未来。他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爱他的尹静琬,不是一个被他折断翅膀、只剩下怨恨的空壳。
强行带走她,易如反掌。可然后呢?
尹静琬敏锐地捕捉到了慕容沣那一瞬间的犹豫。她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轻轻推开依旧挡在她身前的许建璋——这个动作让许建璋和慕容沣都愣了一下——上前半步,与慕容沣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灼热。
她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不是攻击,也不是祈求,而是用指尖,一根一根地,极其缓慢而坚定地,去扳开慕容沣依旧箍在她手腕上的手指。
她的指尖冰凉,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慕容沣怔怔地看着她的动作,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看着她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瓣。他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微颤,却更清晰地感受到她那股宁为玉碎的决心。
“慕容沣,”她不再称呼他为“司令”,直呼其名,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却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放手吧。给自己留一分体面,也给我……留一条生路。你我之间,若真有过什么,到此为止,尚能存有一丝美好的回忆。若你执意妄为,剩下的,便只有不堪与仇恨了。”
“你我的路,从最初,就不同。”
最后一句,如同最终判决。
慕容沣的手指,在她固执的扳动下,终于彻底松开。
手腕上那圈被紧握出的红痕清晰可见,带着火辣辣的痛感。尹静琬却仿佛毫无所觉,她收回手,轻轻活动了一下,然后后退一步,重新站回许建璋身边,姿态疏离而端庄,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争夺从未发生。
慕容沣的手僵在半空,掌心空落落的,只剩下她手腕残留的微凉触感和那决绝的话语在脑海中反复回响。他看着并肩而立的尹静琬和许建璋,看着尹静琬眼中那彻底熄灭的光芒,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失落和恐慌攫住了他。
他输了。
不是输给许建璋,而是输给了尹静琬的意志。
“……好。”良久,慕容沣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他深深看了尹静琬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楚,有不甘,有愤怒,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黯然。
他猛地转身,军靴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我们走。”
他对着手下下令,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沙哑。士兵们迅速收队,跟随着他,如同来时一般突兀地撤离了这小院,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死寂。
直到那灰蓝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月洞门外,尹静琬一直紧绷的脊背才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分。她感觉到许建璋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心同样一片冰凉汗湿。
“静琬,你没事吧?”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与担忧。
尹静琬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她抬眼,望向慕容沣离开的方向,目光穿过庭院,似乎看到了更遥远的、硝烟弥漫的北方。
这一关,暂时是过去了。
但她知道,以慕容沣的性格,绝不会就此真正罢休。今日他退去,是碍于她的决绝态度和现场形势,加之他前线军务必然吃紧,无法在乌池久留纠缠。
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
而她,必须更快地积蓄力量,不仅仅是财富和人脉,更是能真正安身立命、甚至影响时局的力量。
反恋爱脑,是护己。
强国之路,是护国,亦是护家。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手腕那圈刺目的红痕上,眼神愈发沉静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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