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了整整两日,才抵达慕容沣承军控制的江北重镇——历城。
相较于乌池的温婉湿润,历城的风里都带着一股干燥的尘土味和隐约的硝烟气息。城墙斑驳,可见炮火留下的痕迹,街上来往的行人神色匆匆,面带菜色,士兵巡逻的队伍频繁穿过,气氛凝重而压抑。
尹静琬一行下榻在城中一家看似普通、实则被承军严密控制的客栈。她并未立刻去见慕容沣,而是以“旅途劳顿,需稍作休整”为由,在客栈停留了一日。这一日,她并未闲着,而是通过带来的随从(其中混有尹家精心培养、擅长打探消息的人),不动声色地收集着历城乃至江北前线的零星信息。
百姓对承军风评毁誉参半,有赞其抵抗日寇英勇,也有怨其征粮征税酷烈。关于慕容沣,传言更多集中于他的军事才能和铁腕手段,偶尔也有些许风流韵事在私下流传,但“尹静琬”这个名字,似乎并未引起太多注意,显然慕容沣将乌池之事压了下去。前线战况确实吃紧,日寇步步进逼,承军伤亡不小,药品、弹药均显匮乏。
次日傍晚,慕容沣的副官亲自前来客栈相请,言司令在司令部设下便宴,为尹小姐接风洗尘。
司令部设在一处前清遗留下的衙门府邸,高墙深院,戒备森严。副官引着尹静琬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花厅。厅内布置倒不显奢华,但自有一股军旅的简练与威严。
慕容沣独自一人站在厅中,背对着门口,望着墙上悬挂的巨幅军事地图。他依旧穿着戎装,但未系风纪扣,身形挺拔却难掩一丝疲惫。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不过数月不见,他看起来清瘦了些,下颌线条更加锋利,眼窝深陷,那双总是锐利逼人的眸子,此刻在看到她时,复杂的情愫翻涌了一瞬,随即被强行压下,努力维持着平静与主人的威仪。
“静琬,你来了。”他开口,声音比电报里更显沙哑,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温和,“一路辛苦。”
“慕容司令。”尹静琬微微颔首,礼仪周全,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对待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有劳挂心。”
她的疏离让慕容沣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他没有发作,只是抬手示意:“坐吧。仓促之间,备了些家常菜,望你不要嫌弃。”
席间,果真只有他们二人,连侍从都被屏退。菜肴算得上精致,却掩不住战时的简朴。慕容沣绝口不提乌池的不快,只将话题引向江北的战局、日寇的残暴以及承军面临的困境。他言语间不乏忧国忧民之思,亦流露出寻求支持的意图。
“……如今日寇野心勃勃,装备精良,我部虽奋力抵抗,然孤军作战,后勤补给艰难,药品奇缺,将士们伤亡惨重……”他放下筷子,目光沉郁地看向尹静琬,“静琬,你见识不凡,又曾在国外留学,深知国际形势。如今之势,非我一军一地所能抗衡,需凝聚各方力量。尹许两家在江南颇有声望,若能……”
“慕容司令,”尹静琬打断了他铺垫已久的话,放下汤匙,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目光却清亮如雪,直刺核心,“抗日救国,匹夫有责。尹家与许家虽为商贾,亦知民族大义。提供些许药品、物资援助,并非不可商议。”
慕容沣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但尹静琬话锋随即一转:“然而,援助并非无条件的施舍。我想知道,承军,或者说慕容司令您本人,对于抗日的决心究竟有多大?是战至一兵一卒,亦或是……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亦可转圜?”
她的问题太过尖锐,毫不留情地撕开了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
慕容沣脸色微沉:“静琬,你此话何意?我慕容沣与日寇血战数月,麾下儿郎死伤无数,难道这决心还有假?”
“血战是真,决心却未必纯粹。”尹静琬迎着他微愠的目光,语气依旧平静,“司令手握重兵,雄踞江北,所思所虑,恐怕不止是驱逐日寇吧?地盘、权力、与其他军阀的博弈……这些,是否会影响到您抗日的决策?譬如,当程氏父女提出联姻,以换取他们对您霸业的支持时,您当如何抉择?”
“程瑾之”这个名字被骤然提起,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慕容沣瞳孔骤然收缩,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死死盯着尹静琬,似乎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她怎么会知道程家?还知道得如此具体?是猜测,还是……她知道了什么?
一股被窥破心事的恼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虚交织涌上心头。他的霸业宏图,确实需要程家的势力。与程瑾之的联姻,在他未来的规划中,并非没有考虑过……只是他从未想过,这会从尹静琬口中如此直白地被揭露出来,还是在这样的时候。
“静琬!”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军政大事,岂是儿戏!”
他的反应,几乎印证了尹静琬的猜测,也让她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期望彻底熄灭。预演中的场景与现实缓缓重叠。他的野心,终究是排在第一位。
尹静琬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失望,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的了然。
“慕容司令,您的答案,我已经明白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终结般的意味,“您要的,或许不仅仅是抗日的盟友,更是助您逐鹿天下的垫脚石。当‘救国’与‘霸业’冲突时,您会选择后者。”
“既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微微欠身,姿态依旧优雅,却带着毫不留恋的决绝,“尹静琬与尹许两家,可以援助真心抗日的队伍,但不会将资源投入一个首鼠两端、以抗日为名行割据之实的无底洞。司令的‘共商大计’,恕我不能奉陪了。”
说完,她转身便欲离开。
“尹静琬!”慕容沣猛地站起,胸膛剧烈起伏,被她的话语刺得体无完肤,更被她决然离去的姿态激得怒火中烧,“你站住!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一介商贾之女,凭什么在此妄议我的军政大事!没有我的庇护,你们尹许两家在乱世中又能支撑几时?!”
尹静琬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如同最终判决:
“不劳司令费心。我们的路,自己会走。至于能支撑几时……总好过,将命运寄托于一个随时可能为了野心而牺牲他人的‘盟友’。”
话音落下,她不再停留,径直走出了花厅,将慕容沣那混合着震怒、挫败与某种难以言说痛楚的目光,彻底抛在了身后。
厅外夜风微凉,吹散了她从室内带出的些许沉闷之气。
这一次江北之行,目的已然达到。
说服失败,那便……彻底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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