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岐国宫殿外
幻音坊深处，烛火摇曳。
姬如雪单膝跪地，恭敬道：“姬如雪参见女帝，女帝万福金安。”
床榻上，李昭昭侧躺着，一袭绯红衣裙，裙裾上用金线绣着纹路。
她淡淡开口说道：“岐国位尊李氏王侯，受制于不良帅。他不能做的事，只能本座代劳！”
“而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你活下来。”
姬如雪闻言睫毛轻颤，说道：“请女帝明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离开中原。”李昭昭缓缓坐起身，“没我的命令，一步也不能踏回来。”
姬如雪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错愕，但只一瞬，她又重新低下头。
“还有，你离开中原后，要帮本座办一件事，去苗疆，替我寻一个人。”
“谁？”姬如雪的声音有些发紧。
“我的兄长，李茂贞！”
这三个字令姬如雪猛地抬头，这消息或许一般人不知道，但幻音坊高层皆知，岐王李茂贞十六年前便已“闭死关”，如今怎么会……
李昭昭没看她的震惊，抬手从枕边拿起宝盒。
她指尖摩挲着盒面，缓缓道：“龙泉宝藏的下落，就在这里面。”话音未落，宝盒被她轻轻一推，被气劲带到姬如雪面前。
“而守着这盒子的，是苗疆圣蛊。”李昭昭的声音沉了下去，“一个恐怕早就成了江湖传说的东西。”
”她抬眼看向姬如雪，眸光深邃，“十二巫蛊十二峒，十二峒岭难寻踪。这句话，你听过吗？”
姬如雪缓缓摇头。
“这是他十六年前离开岐国时，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十六年前，岐国王宫。
廊下的灯笼被狂风卷得东倒西歪，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
李凌渝一身银甲未卸，上前一步，沉声道：“岐王，您真的要走？！”
李茂贞立在廊下，王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殿外漆黑的雨夜，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是。”
“可十二峒只是传说！”李凌渝上前一步，银甲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您此番前去，归期未定，岐国一日不可无主，岐王三思啊！”她说着便要屈膝下跪，却被李茂贞伸手稳稳托住。
她掌心的温度传来，带着常年握剑的厚茧。
李茂贞看着眼前这个自幼陪在自己身边的妇人，沉声道：“不，那不是传说。天底下，只有我和不良帅知道它确实存在。”
“龙泉宝藏最后的线索，就在这个宝盒里。”他顿了顿，“而能解开守护宝盒的苗疆圣蛊的，只有十二峒的人。”
“兄长……”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尚且年幼的李昭昭从廊柱后跑出来，小小的手紧紧扯住李茂贞的衣袍，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强忍着不让新的泪水落下，“不要走……”
李茂贞低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昭昭乖。”
随后他再次看向李凌渝，眼神凝重，“我不在的时候，岐国就交给你们了。”
“岐王！”李凌渝还想再说什么，殿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名身着玄袍的男子缓步走入，身姿挺拔，眉眼间竟与李茂贞有八分相似，连抬手拂过衣袍褶皱的姿态，都与李茂贞平日一般无二。
李凌渝瞳孔微缩，心中瞬间了然——岐王为今日之事，怕是筹划了不止一日。她望着那名假“岐王”，又看向眼前的李茂贞，最终只是沉默地垂下了眼。
李茂贞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此去，不知何时能归。”
他看向李凌渝，声音里带着托付之意，“以七年为期。七年之后，昭昭也长大了，你辅佐她，她就是岐王！”
李凌渝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茫然。李茂贞是岐国的定海神针，是百姓口中“只要岐王在，岐国就不会亡”的支柱，如今这根支柱要走，她如何能不慌？
“可她不是你。”她声音发颤，目光在李茂贞与年幼的李昭昭之间来回看着，“她还只是个孩子。”
“我知道这不是她该承担的。”李茂贞的声音沉了下去，他低头看向扯着自己衣袍的妹妹，伸手轻轻掰开她的手指，“但为王，首先要学会失去。这是我们李家的宿命。”
他蹲下身，与李昭昭平视。“你要失去你的自由，失去你未来的爱情，甚至是生命，你会被禁锢在王座上，直到死去。”
小小的李昭昭咬着唇，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滴在李茂贞的手背上。
“但你要记住，”李茂贞握住她的手，“但岐国百姓的性命就在我们手中，我们不能让他们再让他们在乱世中饱受煎熬了！”
话音未落，他已站起身，转身踏入茫茫雨夜。
只有一句低沉的话穿透雨幕，传来：
“十二巫蛊十二峒，十二峒岭难寻踪！”
廊下，李凌渝弯腰将哭得浑身颤抖的李昭昭抱在怀里，小姑娘的泪水浸透了她的肩头。
远处，惊雷炸响，照亮了李凌渝眼中的忧虑。
“女帝？”
姬如雪的轻声呼喊将李昭昭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抬手，指尖触到脸颊，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有一滴泪落下。
“失去李茂贞的岐国……太弱了。”她暗道。
东丧于梁，北丧于晋，南丧于蜀，西丧于吐谷浑、党项。
这些年，她穿着兄长留下的王袍，学着他的样子处理政务，在朝堂上板起脸训斥那些大臣，在幻音坊里培养死士刺探情报……
可她拼尽全力，也只能守住一隅之地，像守着一座随时可能倾覆的孤城。
“可再弱，也得守下去。”
李昭昭抬手抹去泪痕，眼底的脆弱瞬间被坚强覆盖，她看向姬如雪，声音重新变得冰冷，“宝盒你收好，苗疆艰险，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找到他，全看你的造化。”
姬如雪拿起宝盒，声音坚定道：“定不辱命。”
李昭昭挥了挥手，转身重新躺下，背对着她，“去吧。”
殿内，李昭昭望着帐顶的锦绣图案，那是当年兄长亲手为她挑的花样。
她闭上眼睛，十六年前那个雨夜的雷声仿佛又在耳边炸响，兄长的话语，岐国百姓的心声……太多太多的责任，将她牢牢困在这王座之上。
“兄长，你到底在哪？！”她在心里轻声问道。
ps：自己挖的坑自己填，这也是为了让女帝年龄小些的设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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