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耶律质舞背着昏迷的李存忍,身后跟着那道妖异的紫色身影,穿过辕门,踏入漠北大营的核心区域时。
原本井然有序的营地像是被投入了巨石的湖面,瞬间掀起波澜。
“奥姑!”
“是奥姑回来了!”
“她背着的是…?”
“后面那个女人又是谁?!”
守卫的士卒们先是认出了耶律质舞,随后目光又被她身后那个气定神闲、仿佛在自家庭院散步般的紫衣女子所吸引。
那女子容貌绝艳,但周身隐隐透着一股阴冷和漠然。
她甚至没有看周遭的士兵一眼,目光平淡地扫过营帐。
无需号令,刺耳的警哨声立刻划破长空。密集、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大批身披皮甲、手持雪亮弯刀的漠北精锐士卒便从各条通道涌出,迅速结成战阵,刀锋向外,将耶律质舞三人围在了中心一片空地上。
弓弩手占据制高点,一支支淬炼的箭矢闪着寒光,锁定了那道紫色的身影。
耶律质舞在这重重包围下停下了脚步。她先是将李存忍放倒在地上,随后才直起身。
面对层层叠叠的刀锋,她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人群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在更多将领和亲卫的簇拥下,漠北王后述里朵和漠北大元帅耶律尧光,快步走了过来。
述里朵依旧是一身雍容华贵的漠北王族服饰,但眉眼间此刻带着一层凝重。
她的目光锐利,先是快速扫过地上的李存忍,随后直接越过自己的女儿耶律质舞,牢牢锁在了她身后那个紫衣女子身上。
一旁的耶律尧光则是眉头紧锁。他感受到了那股来自紫衣女子身上、即便在千军万马包围下也未曾减弱分毫的阴暗压力,让他体内的内力都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
场上一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被成千上万充满敌意的目光注视着,多阔霍脸色依旧平静。
她那双冰冷的眸子,迎上述里朵审视的目光。
然后,那独属降臣的、带着慵懒的嗓音响起:“怎么,不记得我了……述里朵,漠北如今的王后。”
述里朵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她以铁血手腕执掌漠北权柄,心志早已坚如磐石,但这一刻,心脏还是猛地悸动了一下。
一种源自血脉记忆的警告,让她明白,眼前的存在,绝非那所谓的尸祖降臣那么简单。
她缓缓开口,“你究竟是谁?”
多阔霍冷声开口:“我名‘多阔霍’。”
“漠北圣者?!”这一次惊呼从几位年长的萨满口中发出。
这个名字,对于年轻士卒或许陌生,但对于熟知漠北古老神话的高层而言,无异于一道惊雷!
那是和魃阾石一般久远的存在!
耶律尧光也是脸色剧变,他猛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只见述里朵虽然面色依旧平静,但握在袖中的手,指节已经泛白。
“多阔霍…”述里朵重复着这个名字,“上古的传说,竟真的行走于世间。你现身于此,意欲何为?”
多阔霍轻轻抬起那只沾染李星云鲜血的手,指尖一缕黑气如活物般缠绕、升腾。
周遭士卒见状如临大敌般。
“意图?很简单。”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我沉寂太久,世间已忘记了我的名。而你,述里朵,有鲸吞天下之志…我们,可以合作。”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直视述里朵内心的野心:
“我可以助你…扫平前路的一切阻碍。中原那些所谓的‘高手’,在我眼中,他们与这阴山的碎石,并无区别。”
周围的将领、首领们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南下中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目标!如果真有如此强大的存在相助…那中原,岂不是唾手可得?
但述里朵,却在这一片炽热的目光中,保持了极度的冷静。
与虎谋皮,古有明训!如此恐怖的存在,她所要的,真的仅仅是“合作”吗?
“合作,需要诚意,也需要明确彼此的代价。”述里朵的声音平淡,“你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或者说,你‘多阔霍’重现世间,想要得到什么?”
多阔霍发出一声轻笑:“代价?暂时…我只需要一个合适的落脚点,以及为我搜集一些东西。”
她没有明说是什么,但那股阴暗的气息波动,让人不寒而栗。
“至于诚意…”她的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李存忍,又看了看严阵以待的众人。
“方才在阴山,我本可以将你们的奥姑,连同那个叫李存忍的女娃一起留下。但我没有。这,算不算诚意?”
述里朵沉默了片刻。她在飞速地权衡利弊。
多阔霍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有她相助,漠南南下之路将畅通无阻,甚至可能实现前所未有的霸业。
但风险同样巨大,这等上古存在,心思难以揣度,随时可能反噬……
“母后!”耶律尧光忍不住低声提醒,他脸上写满了不赞同。他更相信漠北儿郎手中的刀,而不是这所谓的“圣者”。
述里朵抬手,制止了儿子的话。她看着多阔霍,缓缓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这是缓兵之计,也是必要的谨慎。
多阔霍并不意外。“可以。”她显得很大度,但那眼神深处的冰冷,却表明她的耐心并非无限。
“但我提醒你,时间不总是站在你们这边。中原,可不会停下他们的动作。”她意有所指。
说完,她不再看述里朵,那萦绕在指尖的黑气缓缓收回体内,但她周身散发的那种无形压力,却让周围的士兵们仍不敢有丝毫松懈。
述里朵深深地看着多阔霍,然后对身边的亲卫沉声下令:
“为这位‘客人’,准备一座单独的营帐,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质舞,带上李存忍,随我来。”
“尧光,安抚士卒,加强戒备,今日之事,严禁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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