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婚宴,其规模与排场,丝毫不亚于宫中的国宴。
府邸内外,摆开了上百桌酒席。凡是在中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无不在受邀之列。
皇帝刘徽与皇后,在拜堂仪式结束后,也亲临尚书府,为这场婚宴增添了无上的荣光。
他们的到来,让整个尚书府都沸腾了。
李尚书夫妇更是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全程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旁。
宴会厅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恭喜李大人!喜得如此佳婿,哦不,是佳媳!”
“同喜同喜!托陛下的福,小犬才有此等福分!”
在这热闹非凡的场面中,角落里,坐着一位神情肃穆的中年妇人,她身边,依偎着一位看起来不过十八的小女孩。
这便是漼府的漼三娘,以及她的女儿,时宜。
时宜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青丝如瀑,仅用一支白玉簪松松挽住。
她身姿窈窕,气质娴静,一双清澈的眼眸里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正静静地坐在母亲身边。
她的母亲漼三娘,虽面带得体的微笑,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复杂的忧虑。
不远处,时宜的阿舅,当朝太傅漼广,正与几位同僚谈笑风生。
他年约五旬,气度雍容,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三娘,时宜,过来见过陛下。”
漼广走过来,对漼三娘说。
漼三娘连忙携着时宜上前。
在刘徽面前,她屈膝行礼,时宜也跟着福了福身子,动作标准而优雅。
“臣妇漼氏,携小女时宜,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免礼。”
刘徽温和地笑了笑,目光落在了时宜身上。
“这便是漼太傅的外甥女?果然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朕记得,你与南辰王殿下已有婚约了吧?”
皇后也笑着从头上拔下一支成色极佳的赤金点翠簪子,递给时宜。
“好孩子,拿着,这是娘娘给你的见面礼。”
时宜看了看母亲,在漼三娘点头示意后,才伸出双手接了过来,声音清婉。
“谢皇后娘娘。”
提到“南辰王”,不远处,正端着酒杯与宾客应酬的李慕然,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一紧。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锁定了那个纤细的身影。
时宜。
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她比记忆中长开了许多,亭亭玉立,宛如一朵即将盛放的空谷幽兰。
她就坐在那里,轻易地夺走了他所有的心神。
而她的未来,将属于那个叫周生辰的男人。
一股浓烈的嫉妒与恨意,从他的心底翻涌而上。
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阿娘,”
时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她转向漼三娘,轻声说。
“好可惜,师父看不到公主出嫁了。”
听到女儿提起“师父”,漼三娘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时宜的头发,低声说:
“时宜,殿下镇守北境,军务繁忙,或许……是真的赶不上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了对孩子的安抚,而是一种成年人之间的叹息。
她知道,女儿对那位名满天下的师父,怀有深厚的孺慕之情与崇拜。
可她也知道,南辰王的存在,对于中州的某些人来说,是一根刺,一根随时可能刺痛皇帝的刺。
他不来,或许对所有人都好。
【洞房·合卺】
婚宴持续到了黄昏。
而在尚书府最深处的新房里,气氛则完全不同。
这里红烛高照,到处都贴着“囍”字。
床上铺着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桌上摆放着象征“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刘瑶独自坐在床沿,头上的凤冠依旧沉重,身上的翟衣也未脱下。
她安静地坐着,像一尊精美的玉雕,一动不动。
晚晴为她倒了一杯茶,轻声说。
“公主,您饿了吧?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为您准备些点心。”
刘瑶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对交杯酒上。
不知过了多久,新房的门被推开,一身酒气的李慕然走了进来。
他显然喝了不少,但眼神依旧清明。
看到端坐床沿的刘瑶,他眼中的醉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紧张与欣喜。
“公主……”
他走到床边,声音有些干涩。
刘瑶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自己的丈夫。
他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的轮廓也很好看。
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是她读不懂的。
“驸马,”
刘瑶开口,声音清冷。
“时辰不早了,该行合卺礼了。”
李慕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是,是。”
晚晴将桌上的合卺酒端了过来,递给两人。
刘瑶与李慕然各执一杯,手臂相交,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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