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祭赛国,一路西行。虽佛宝归位,妖氛暂息,但孙悟空心中那根弦却并未放松。碧波潭之事,看似了结,实则暗流汹涌。牛魔王败退时那怨毒不甘的眼神,九头虫蛰伏的凶戾,万圣龙王闪烁的言辞,乃至太上老君那意味深长的插手与取走的一缕棒中本源之气,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预示着更大的风波尚在后头。更何况,祭赛国王那看似恭顺实则暗藏惊惧的模样,也让他觉得此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玄奘经此一难,虽对悟空神通更有信心,但也更深知前路艰险,诵经愈发勤勉。猪悟能倒是心宽,过了险地便又恢复惫懒,只念叨着何时能到个富庶国度好生享用一番。沙悟净依旧沉默寡言,挑担牵马,尽忠职守。
行经数日,但见前方山势渐险,不再是荒原戈壁,反倒林木渐密,奇峰突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与草木清香,与之前火焰山、祭赛国的燥热干燥迥然不同。
又行一程,但见一座绵延无际的巍峨山岭横亘在前。这山生得古怪,但见:
峰峦叠嶂,古木参天。荆棘密布,藤萝纠缠。瘴气隐隐,云雾缭绕。不见路径,唯闻猿啼鸟鸣,更添几分幽深险恶。
那山路极其难行,几无下脚之处,遍地皆是带刺的荆棘与滑腻的青苔。白龙马虽神骏,亦需小心翼翼,缓步慢行。猪悟能用钉耙开路,扒开荆棘,口中抱怨:“这是什么鬼地方?比那火焰山还难走!扎得俺老猪生疼!”
沙悟净道:“二师兄,此地名为荆棘岭,顾名思义,自是难行。需得耐心。”
玄奘在马上,见山势险恶,林木幽深,心中惴惴,对孙悟空道:“悟空,我看此山气象不凡,却透着一股阴森之气,恐有妖魔盘踞,需得小心。”
孙悟空早已运起火眼金睛,仔细观察。只见这荆棘岭上空,虽无冲天妖气,也无血腥戾气,但却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极其隐晦的青色灵光。这灵光生机勃勃,却又带着一丝亘古的苍凉与难以言喻的诡异。山中林木,看似寻常,但形态虬结,枝干扭曲,隐隐符合某种玄奥的阵势。更有些千年古松、万载柏树,灵气内蕴,竟已通了灵性,成了气候!
“师父放心。”孙悟空沉声道,“此山确有古怪,并非寻常妖邪巢穴,倒像是一处成了精的木魅山魈聚集之所。这些草木之灵,不同于血食妖魔,往往性情古怪,手段诡异,不好力敌。我等需谨慎前行,莫要轻易招惹。”
正行间,忽见前方荆棘深处,转出两个人影来。近前一看,却非人类,乃是两个化作人形的精怪。一个身穿皂袍,面容枯槁,手持藜杖,像个山野老叟;一个身着绿衫,眉眼灵动,腰挎药锄,像个采药童子。二者身上皆妖气淡薄,反而灵气充盈,带着浓郁的草木清香。
那老叟见了玄奘师徒,也不害怕,上前打个问讯,声音沙哑道:“几位长老从何而来?欲往何处去?此荆棘岭八百里渺无人烟,道路艰难,更有瘴疠之气,等闲人不敢擅入。诸位可是要过岭?”
玄奘忙下马还礼:“贫僧乃东土大唐差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正是要过此岭。不知老丈有何指教?”
那老叟捋须笑道:“原来是东土圣僧,失敬失敬。老朽乃此山凌空子,这是小徒拂云叟。我二人在此山修行,见诸位步履维艰,特来指点。此岭确有险阻,寻常路径已被荆棘封死。若信得过老朽,可随我来,有一条隐秘小径,可直通岭西,省却许多辛苦。”
猪悟能插嘴道:“有近路?那感情好!快带俺们去!”
孙悟空却冷眼旁观,火眼金睛在这凌空子与拂云叟身上一扫,心中冷笑:“原来是两株成了气候的桧树精和竹子精!变化倒巧妙,险些瞒过俺老孙。只是根基浅薄,道行不过数百年,也敢在此卖弄?主动引路,必有所图!” 他当下不动声色,对玄奘传音道:“师父,此二人非是善类,乃是草木精怪,主动引路,恐是陷阱。且看他们耍何花样,俺老孙自有主张。”
玄奘闻言,心中一惊,但见二怪言语客气,不便立刻翻脸,只得道:“多谢二位指引。只是我等行路缓慢,不敢劳烦,自行寻路便是。”
那凌空子忙道:“圣僧何必见外?此路隐秘,外人绝难寻觅。况且岭中近日不甚太平,时有黑风怪出没,专吃过往行人。有我师徒引路,可保无虞。” 言语恳切,似无恶意。
沙悟净低声道:“大师兄,你看……”
孙悟空笑道:“既然二位盛情,那我等便叨扰了。请前头带路。” 他倒要看看,这荆棘岭的妖怪,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凌空子与拂云叟闻言大喜,忙在前引路。果然,他们专挑那荆棘稀疏、藤萝掩映之处行走,七拐八绕,竟真有一条极其隐秘的羊肠小径,蜿蜒通向岭中深处。
一路行去,但见两旁古木愈发奇特,有松树如龙盘绕,有柏树似凤展翅,有老竹虚心有节,有腊梅傲雪凌霜(虽非雪季,但灵韵自成),皆灵气盎然,似乎皆有灵性。更奇的是,林中时而传来幽幽琴声,时而飘来淡淡墨香,仿佛有隐士高人在此结庐而居。
猪悟能嘀咕道:“这地方倒怪,不像妖怪窝,倒像个读书人待的地儿。”
玄奘亦觉此地清幽异常,与他处妖魔洞府大不相同,心中疑惑稍减。
行至一处开阔的山谷,但见奇花异草,繁盛似锦,中有一湾清泉,潺潺流淌。泉边有石桌石凳,桌上竟还摆着一副未下完的围棋,旁边茶烟袅袅。谷中更有十八公(松)、孤直公(柏)、凌空子(桧)、拂云叟(竹)四位老者模样的精怪,正在品茗对弈,谈诗论道,俨然一派世外高人的风范。
见玄奘等人到来,那四位老者起身相迎,态度谦和。为首一位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松树精,自称十八公,笑道:“贵客远来,未曾远迎,恕罪恕罪。山野之地,无以待客,唯有清茶一盏,野果数枚,聊表心意。适才闻凌空子言,长老乃东土高僧,精通佛法,不知可愿与我等山野朽木,论道一番?”
玄奘见对方言辞风雅,礼仪周全,虽知是妖,却也心生好感,合十道:“贫僧才疏学浅,不敢言论道。诸位仙长在此清修,令人钦佩。”
双方便在泉边石凳坐下,品茶闲谈。那几位树精果然学识渊博,引经据典,谈玄说妙,所论皆风雅之事,丝毫不涉妖魔邪术。玄奘与之交谈,竟觉受益匪浅,心中戒备又去了几分。
猪悟能听得昏昏欲睡,沙悟净则警惕四周。唯有孙悟空,冷眼旁观,火眼金睛将谷中一切看得分明。这山谷看似清幽祥和,实则暗藏玄机。那些奇花异草的分布,泉水流向,乃至石桌方位,隐隐构成一座极其高明的困阵!更有一股极其隐晦的迷神香气,从四周草木中散发出来,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众人的心神!
“好高明的幻术与阵法!”孙悟空心中凛然,“这些木精,不以力取胜,专攻心神迷惑与环境困锁!若非俺老孙火眼金睛,只怕连师父都要着了道儿!他们拖延时间,谈诗论道,究竟意欲何为?”
他不动声色,暗中运转玄功,将侵入体内的迷香逼出,同时悄悄拔下一根毫毛,变作一个瞌睡虫,弹向那说得最起劲的十八公。
那十八公正说到兴头上,忽觉眼皮沉重,哈欠连天,话语不由得慢了下来。
孙悟空趁机对玄奘道:“师父,天色不早,还需赶路。既然有近路,不如请这几位仙长指引,我等早日过岭为妙。”
玄奘也觉耽搁久了,便起身告辞。
几位树精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那十八公强打精神道:“长老何必急于一时?此去岭西,尚有一段险路。不如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行。我等备有仙果佳酿,可与长老彻夜长谈。”
孙悟空心中冷笑:“果然要留人!” 他面上却道:“多谢美意。只是我师徒有要事在身,不敢久留。还请指明路径。”
几位树精交换了一下眼色。那孤直公(柏树精)笑道:“既然长老去意已决,我等不便强留。只是前方路径复杂,恐二位童儿(指凌空子、拂云叟)指引不清。不如由老朽亲自送诸位一程,如何?”
孙悟空心知他们必有后手,但也不点破,笑道:“如此甚好,有劳了。”
于是,由孤直公在前引路,众人继续前行。然而,越往前走,雾气越浓,路径越诡,四周景物开始变得模糊扭曲起来!玄奘只觉头晕目眩,看那孤直公的背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融入雾中。猪悟能和沙悟净也感到脚步虚浮,心神摇曳!
“不好!中计了!”孙悟空心中警铃大作!这孤直公竟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们引入了一座更厉害的幻阵核心!
他猛地睁开火眼金睛,金光爆射,刺破重重迷雾!只见四周哪还有什么清幽山谷?分明是一片妖气森森的古老森林!那些看似雅致的松柏竹桧,此刻皆显露出狰狞本相,枝干如鬼爪,藤萝似毒蛇,将他师徒四人团团围在中央!而那孤直公,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株高达百丈、散发着浓郁妖气的千年柏树妖!树身上,浮现出一张苍老而诡异的人脸,正发出“喋喋”的怪笑!
“阿弥陀佛!”玄奘见状,吓得面无人色!
猪悟能惊醒,抡起钉耙:“好妖怪!竟敢骗你猪爷爷!”
沙悟净掣出宝杖,护在玄奘身前。
孙悟空金箍棒在手,冷笑道:“早就看出你们不是好东西!搞这些附庸风雅的把戏,终究还是妖邪本性!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那柏树妖孤直公怪笑道:“孙悟空!果然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可惜,已陷入我万木迷仙大阵,任你神通广大,也休想逃脱!乖乖留下唐僧肉,与我等共享长生!否则,叫你们化为这荆棘岭的肥料!”
话音未落,四周万千树木仿佛活了过来!枝条如枪,藤蔓如索,铺天盖地般向师徒四人卷来!更有一股浓郁如实质的青色瘴气,从地下升起,腐蚀肉身,迷乱心神!
荆棘岭的风雅劫难,终于图穷匕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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