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南麓军马场，霜刃映寒星。
陈锋指尖拂过新配种战马的鬃毛，掌下肌肉如钢铁般虬结鼓动。这匹融合柔然马与岭南矮脚马血脉的混种马，此刻正不耐地刨着前蹄，喷出的白雾在寒夜中凝成冰晶。远处熔炉映红半边天，缴获的柔然弯刀在坩埚中化作赤红铁水，正注入陌刀刀范。
“三层冷锻板甲已试装百骑，”工械司大匠捧着新制马铠，甲片在火光下流转着暗纹，“关键关节处嵌了陨铁星纹钢，比旧甲轻三成，柔然弯刀全力劈砍仅留浅痕。”
话音未落，一骑快马踏碎月影直冲马场！斥候滚落马鞍时冰甲铿然作响：“急报！泉州港遭袭！二十艘三桅福船被焚，市舶司税银被劫！海盗旗上绣着…绣着范阳卢氏的蟠龙纹！”
“卢家？”欧阳卿须发贲张，“他们敢勾结海匪劫掠王土？！”
陈锋眸中寒光乍现。他太清楚这种手段——陆上重骑锋芒已露，有人便想在海上撕开血口。指尖碾碎一片飘落的霜花，声音比寒风更刺骨：“传令林虎：舰队转舵泉州。再令李莽——重骑营换新甲，随本王去会会这群‘海上蟠龙’！”
泉州外海，鬼见愁礁群。
十二艘龟甲船如毒瘤般挤在暗礁间，船首镶铁的撞角还沾着福船的木屑。浪人首领岛津次郎摩挲刀柄上新刻的蟠龙纹，独眼扫过甲板堆积的税银箱：“卢家老爷们要岭南王疲于奔命，这趟差事倒比劫商船痛快！”
“头领！西南方有船队！”了望哨突然嘶吼。只见三道巨影切开浓雾，玄黑舰体吃水极深，三十二门重炮的炮口在月光下森然如兽齿。
“是岭南的铁甲舰！”海盗们惊惶失措。龟甲船慌忙转舵，却一头撞进暗流汹涌的礁石区！
“开火。”林虎的声音透过铜管传遍“镇海”舰。重炮齐鸣如天雷炸裂，开花弹将两艘龟甲船直接撕成碎片！海盗船在礁石间笨拙转向，船体不断擦碰出刺耳声响。
“换链弹！”林虎令旗再挥。呼啸的链弹如死神镰刀绞过桅杆，龟甲船的风帆如断翅般坠落。岛津次郎的旗舰被链弹缠住舵轮，失控撞上尖利礁石，船底瞬间破开大洞！
泉州滩头，血色黎明。
残存的四百海盗弃船登岸，驱赶着掳掠的工匠向内陆溃逃。岛津次郎的独眼因暴怒充血：“进黑松林！岭南铁骑总不能…”
轰隆隆——！
地面震颤的闷响自林中滚来，初时如远雷，转瞬化为天崩地裂的狂潮！晨雾被撕裂，八百具玄甲在曦光中浮现。新式马铠关节处的星纹钢折射出刺目寒光，马蹄裹着防滑铁掌踏碎滩涂盐沼，竟比平地更迅猛！
“放箭！”海盗的毒矢如飞蝗扑向骑阵。箭簇撞上三层冷锻甲，火星四溅中纷纷弹开！为首都尉李莽甚至不举盾，陌刀如银龙摆尾，三个持盾海盗连人带盾被劈成六段！
“凿穿！”重骑营化作钢铁洪流撞进敌阵。海盗的野太刀砍在新甲上只留白痕，陌刀却如热刀切脂般斩断肢体。滩涂上血泥翻涌，海盗的哀嚎被铁蹄踏碎。岛津次郎眼见亲信被陌刀挑起，肠肚泼在“蟠龙旗”上，终于崩溃嘶吼：“退！退回…”
一柄陌刀撕裂海风劈落！岛津次郎的独眼最后看见的，是自己无头躯体跪倒在染血的蟠龙旗下。
岭南王府，海图染血。
李三将染血的蟠龙旗铺在案上，又呈上一封火漆密信：“从岛津次郎尸身搜出。卢氏以泉州三处盐场为酬，诱海盗截杀我朝贡船队，妄图挑起藩属国纷争。”
陈锋指尖划过“截杀暹罗贡船栽赃岭南”的字样，冷笑声惊得烛火乱颤：“好个百年世族，为乱朝纲连藩属贡使都敢杀。”他抓起海盗血浸透的蟠龙旗，掷向墙上海疆图：“传檄天下：凡有海船绣此蟠龙纹者，无论商贾兵舰——”
“击沉！”
范阳卢氏祖宅，雪夜惊雷。
“家主！岭南水师炮击泉州卢氏盐场！二十万引存盐尽化盐水！”管家连滚爬进祠堂。卢老太爷手中暖炉“哐当”坠地：“他…他怎敢…”
“报——！”又有家丁撞破院门，“岭南商队全数撤回！咱们在番禺的茶山、丝坊无人收货，雇工聚众讨薪砸了别院！”
卢老太爷瘫坐太师椅，浑浊老眼望向北方。窗外风雪呼啸，似有铁蹄踏冰之声自天际滚滚而来，踏得百年世家根基寸寸龟裂。
军器坊深处，星火燎原。
陈锋抚过新淬火的板甲，甲面映出他眼底翻涌的野心。缴获的海盗金饼在坩埚中熔成金水，正浇铸成八百枚重骑营徽章——图案是马蹄踏碎蟠龙。
“海盗尸首硝制好了？”他忽然问。
“三百七十一具全数处理完毕。”
“装船，”陈锋袖中甩出卢氏与海盗往来密信副本，“连人带信，送去范阳卢氏正门。”他唇角勾起修罗般的微笑：“告诉卢老太爷，这是他养‘龙’的饲料钱。”
海风卷着咸腥灌入工坊，熔炉金火噼啪炸响。新铸的陌刀在架上嗡鸣震颤，如渴血的龙吟穿透岭南长夜，直指北疆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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