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晨光带着几分慵懒，透过写字楼的落地窗，洒在林微摊开的策划案上。A4纸边缘被她指尖摩挲得有些发卷，眼前密密麻麻的产品数据，却敌不过太阳穴突突的跳——昨晚改方案到凌晨两点，此刻咖啡的香气刚漫过鼻尖，脑子还沉得像灌了铅。
“林微姐，这是你要的竞品分析报告。”实习生小孟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对了，市场部的陈默哥刚才来问，十点的项目对接会，你这边资料齐了吗？他说要是没弄完，他可以先帮你整理部分数据。”
林微抬头时，正好看见办公室门口站着个身影。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块简单的机械表，手里拎着两杯咖啡，正是陈默。他像是刚从外面跑回来，额角沾着点薄汗，看见林微望过来，便笑着挥了挥手，脚步放轻地走过来：“听小孟说你熬了夜？猜你没来得及买咖啡，楼下那家连锁的，记得你上次说不加糖，就给你带了杯美式。”
指尖触到咖啡杯壁的温热时，林微忽然愣了愣。她确实在两周前的部门聚餐上说过一句“美式不加糖才喝得惯”，当时人多嘈杂，她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陈默会记着。她接过咖啡，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指腹，那一点微凉的触感，像电流似的窜过心口，让她连忙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谢谢，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咱们现在是项目搭档。”陈默把另一杯咖啡放在自己桌上，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拿起她桌上的策划案翻了两页，眉头微微蹙起，“这里的用户画像有点笼统，下午我带你去线下门店转一圈？正好上周我和门店经理聊过，他们手里有份最新的消费群体调研，或许能帮你完善这部分。”
林微抬眼看向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陈默的眼睛很亮，像盛着初秋的阳光，温和却不刺眼，说起工作时语气认真，却又带着让人放松的亲和力。她忽然想起苏晴说的“找个能聊到一起的人”，以前她总觉得这话太空泛，可此刻看着陈默指尖在策划案上圈画的痕迹，心里竟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原来和人同频工作，是这样舒服的感觉。
十点的对接会很顺利。林微讲解策划案时，陈默坐在她旁边，偶尔帮她补充两句数据，两人的配合默契得像合作了很久的伙伴。散会时，领导拍着他们的肩膀笑：“你们俩这组合不错，一个敢想，一个细致，这个项目交给你们，我放心。”
走出会议室时，陈默忽然叫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附近有家私房菜，味道不错，正好聊聊下午去门店的事。”
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影。她想起母亲周末的话，想起苏晴发来的相亲照片，可此刻心里冒出来的，却是那句“好啊”。
那家私房菜藏在老巷子里，青石板路两旁种着桂花树，风吹过的时候，香气裹着饭菜的味道，让人心里暖暖的。陈默点了两菜一汤，都是清淡的口味，他说：“看你昨晚没休息好，吃点清淡的养胃。”林微低头扒着米饭，听他说起自己大学时学的是市场营销，后来转做品牌策划，是因为“想把好的产品，用有温度的方式介绍给别人”；说起他周末喜欢去逛美术馆，因为“安静的地方能让人沉下心”。
这些话，林微听得很认真。她很少和人这样轻松地聊工作之外的事，以前相亲时，对方要么查户口似的问“月薪多少”“有没有房”，要么就夸夸其谈自己的成就，像在面试而非约会。可陈默不一样，他说起自己的爱好时眼里有光，说起工作时态度真诚，就连提到自己以前失败的项目，也能笑着说“当时太急了，没摸清用户需求就上线，摔了个大跟头”。
吃完饭走回停车场的路上，陈默忽然指着路边的银杏树叶说：“你看，秋天一到，叶子就黄了，其实挺好看的，就是落得快。”林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金黄的银杏叶在路灯下泛着暖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去公园捡银杏叶，夹在书里做书签，那些书签现在还藏在她的旧书里。
“我小时候也喜欢捡银杏叶。”她轻声说，“我爸说，每片叶子都不一样，就像每个人的故事，各有各的精彩。”
陈默转头看向她，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能看见她睫毛的影子。他忽然笑了：“你爸说得对。以前我总觉得，日子要过得轰轰烈烈才有意思，后来才发现，平平淡淡的小细节，才最打动人。”
那天晚上，林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拿起手机，点开和陈默的微信对话框，看着他白天发来的“明天上午九点在公司楼下集合，一起去门店”，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只回复了一个“好”。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是烫的——原来心动的感觉，是这样的，像初春的嫩芽，在心底悄悄冒了头。
接下来的一周，林微和陈默几乎天天在一起。一起去线下门店调研，听店员讲顾客的故事；一起在公司加班，改方案改到深夜，陈默会帮她泡杯热牛奶；一起在楼下的便利店买早餐，他总记得她喜欢吃金枪鱼三明治，会提前帮她备好。
同事们看他们的眼神渐渐变了。茶水间里，总能听到有人低声议论：“你看林微和陈默，天天形影不离的，是不是在谈恋爱啊？”“林微都三十二了，肯定是故意的，陈默条件那么好，年轻帅气，还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她不抓紧才怪。”“可不是嘛，上次我听见陈默的朋友给他打电话，说介绍女孩子给他认识，他都说没空，说不定就是被林微缠上了。”
那天林微去茶水间接水，正好听见这些话。她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热水溅出来烫到指尖，她却没觉得疼。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密密麻麻的疼。她知道办公室里的流言蜚语最是伤人，可没想到，落在自己身上时，会这么难受。
她默默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陈默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她脸色苍白，便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去楼下买点药？”
林微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对了，下午的方案评审会，你资料都准备好了吗？”她刻意转移了话题，不敢看陈默的眼睛——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问“你听到那些话了吗”，更怕听到他否认的答案。
陈默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没有追问，只是把自己桌上的暖手宝递给她：“你手怎么这么凉？拿着暖暖。评审会的资料我都弄好了，你别担心，有我呢。”
那天的评审会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林微和陈默。林微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却被陈默叫住了。
“林微，”他走到她面前，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茶水间的话，我听到了。”
林微的身体僵住了，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带着点颤抖：“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给你带来麻烦了。如果你觉得困扰，我们以后……”
“不是你的错。”陈默打断她的话，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让她抬头看着自己，“那些话都是别人瞎猜的，你别往心里去。我从来没觉得你‘缠上我’，相反，和你一起工作，一起聊天，我很开心。林微，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因为你‘需要’一段感情，我是真的想和你慢慢来，了解你，靠近你。”
路灯的光透过窗户，落在陈默的脸上，他的眼神很认真，像在承诺什么。林微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些天的委屈、不安、犹豫，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她想起“需于沙”的爻辞，想起那些小小的阻碍，原来只要心里保持中正，只要对方和自己一样坚定，就能等到“终吉”的结局。
“我……”林微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点了点头，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在陈默的手背上。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和两人轻轻的呼吸声。林微靠在他的肩膀上，心里忽然很踏实——原来心动不是单方面的小心翼翼，而是两个人的坚定与理解。
那天晚上，陈默送林微回家。车子停在她家楼下时，林微看着他，忽然笑了：“谢谢你，陈默。”
“谢我什么？”陈默也笑了，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应该是我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对了，周末有空吗？我知道一家美术馆，最近有印象派的画展，想带你去看看。”
“好啊。”林微点头，心里像开了一朵花，暖暖的。
回到家时，客厅里还亮着灯。母亲赵秀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毛线，却没在织，看见林微回来，连忙站起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我给你留了汤，热一热就能喝。”
林微换了鞋，走到母亲身边坐下，忽然说：“妈，我认识了一个人。”
赵秀兰手里的毛线针顿了顿，眼睛一下子亮了：“什么人？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人怎么样？”
“他叫陈默，和我同岁，也是做品牌策划的。”林微笑着说，“人很好，很温和，也很认真。我们现在……还在了解阶段。”
赵秀兰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那是她很久没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开心。她放下毛线针，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声音软了下来：“只要你喜欢，只要他人好，妈就放心。慢慢来，别急，妈不催你了。”
林微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段感情或许还会遇到很多阻碍，就像“需于沙”那样，会有流言，会有小波折，但只要她和陈默都保持着内心的中正与坚定，就一定能等到“终吉”的那天。
周末的美术馆里，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一幅幅画作上。陈默站在莫奈的《睡莲》前，轻声给林微讲解着画里的光影变化，林微听得很认真，偶尔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那一刻，她忽然觉得，等待是值得的。
走出美术馆时，陈默牵起了林微的手。他的手很温暖，掌心带着点薄茧，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林微抬头看向他，笑着说：“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吃你上次说的那家生煎包怎么样？”陈默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我查过了，就在附近，据说要排队，咱们慢慢等。”
林微笑着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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