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如同稀释的胭脂，恋恋不舍地涂抹在暖阳山庄后山那处僻静凉亭的飞檐翘角上。渐渐地，墨蓝色的天幕悄然铺展，一轮皎洁的明月挣脱了流云的束缚，跃上中天，清辉如练，无声地洒落。凉亭四周，古木蓊郁，枝叶在夜风中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响，仿佛无数精灵在窃窃私语。月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亭内的青石板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亭中，三位风姿各异的女子构成了这幅静谧夜景中最动人的部分。
蓝玲儿亲昵地挽着鬼婆的手臂，她那双灵动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狡黠而温暖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她巧笑嫣然，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打破了夜的沉寂：“鬼婆姐姐，你看如今曙天门大局已定，内外安稳，您这位首席大长老威震四方，门派事务也处理得顺风顺水。这漫漫仙路，虽说求的是长生久视，但终究是孤寂清冷。姐姐难道就不曾想过，身边若能有一位知冷知热、志同道合的道侣相伴，彼此扶持，共参大道玄奥，闲暇时品茗论剑，忧患时并肩御敌，岂不是胜过独自一人千百倍？”
一旁的云璃闻言，亦是抿嘴轻笑，她那清丽绝俗的容颜在月华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宛如月宫仙子临凡。她接过话头，声音温柔似水，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玲儿妹妹说得极是。姐姐，你我修行之人，寿元悠长，但大道独行，终究难免寂寥。若能得一知己，心意相通，魂魄相契，无论是探索秘境险地，还是面对天道雷劫，都能多一份依靠，多一份勇气。这份羁绊，或许正是勘破更高境界的一把钥匙呢。”
鬼婆覆面的黑巾微微一动，似乎是因为两位妹妹的话语而产生了细微的震动。黑巾之下，传来一声带着明显羞恼的嗔怪，那声音原本的沙哑似乎也因情绪的波动而显得有些异样：“你们两个不知轻重的丫头，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老婆子我独来独往惯了，清净自在，要什么道侣牵绊？再敢胡乱点这姻缘谱，小心我撕了你们这两张伶俐的小嘴！”话语虽厉，但那宽大黑袍下微微绷紧的肩线，以及那略显急促、使得胸前衣料产生细微起伏的呼吸，却如同欲盖弥彰般，暴露了她内心绝非表面那般平静无波。数年来的孤寂，岂是轻易能够习惯？只是那坚硬的外壳包裹太久，早已与血肉相连，一时难以剥离。
蓝玲儿何等聪慧，岂会看不出她的色厉内荏？她摇晃着鬼婆的手臂，力度恰到好处，既显亲昵又不惹人厌烦，语气带着几分娇憨，几分坚持：“哪里是胡闹了？我们可是经过深思熟虑，观察了许久才开这个口的！姐姐您放眼看看，鬼厉师兄无论是修为、心性，还是对姐姐您那份潜藏心底数的仰慕之情，哪一点不是万中无一？他与姐姐您，正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心中对您，可是……”
“鬼厉？！”鬼婆的声音陡然拔高，打断了蓝玲儿的话，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她的目光，如同受惊的夜鸟，下意识地扫向远处那片被浓重阴影笼罩的角落。那里，一道不知何时便已悄然矗立的黑袍身影，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此刻却因这突如其来的点名而显得无比僵硬，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鬼婆的心跳漏了一拍，旋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羞愤，有意外，还有一丝……被窥破心事的恼怒？“你们…你们竟然…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荒唐！真是荒唐透顶！”她的斥责声在夜风中飘散，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决绝，多了几分底气不足。
云璃向前轻轻迈了一步，月华在她淡雅的衣裙上流淌，她的声音愈发柔和，却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姐姐，鬼厉师兄之心，虽沉默寡言，但其诚其挚，天地可鉴。自来到闪霄天都这些日来，他始终默默站在您身后，关注着您，守护着与您相关的一切。这份等待与坚守，难道还不足以表明他那磐石般的心意吗？他可是对你是一见钟情，您又何苦一直将自己禁锢在往昔的阴影或是这身黑袍之后，封闭那颗本该炽热的心呢？”
鬼婆沉默了。凉亭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唯有夜风拂过远处竹林带来的呜咽，以及近处树叶持续不断的沙沙声，交织成一曲低回婉转的夜曲，更衬得亭内的安静有些压抑。月光流淌在她覆面的黑巾上，映出一片冰冷的色泽。许久，许久，她才幽幽地发出一声叹息，那叹息声中充满了疲惫、无奈，以及一种深埋心底、难以向外人道的复杂情愫：“你们…终究还是年轻，有些事，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道侣之事，关乎道心契合，关乎性命交修，岂是儿戏？并非…并非单凭仰慕之心，或是一见钟情，便能轻易成就的……那是要遇见对的人。”
她扭不过云璃和蓝玲儿一左一右的软语纠缠，一个温柔似水，剖析利弊；一个热情如火，直抒胸臆。两人配合默契，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鬼婆被她们缠得实在无法，心绪烦乱如同被猫爪挠乱的丝线。终于，她像是耗尽了所有推拒的力气，又像是为自己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台阶，带着一丝赌气的意味，松了口：“罢了！罢了！既然你们如此坚持，非要老婆子我给出一个说法…哼！”她冷哼一声，目光再次瞥向阴影中的那道身影，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若那鬼厉真有此心，便让他亲自来挑战我！若能正面击败我，赢得堂堂正正，老婆子我便…便应了你们所求，答应做他的道侣！”
在她看来，鬼厉虽也跻身大乘之境，但终究只是初期，而自己早已稳固在中期中阶境界多年，修为差距看似不大，实则如同鸿沟。鬼厉想要胜她，无异于痴人说梦，难如登天。这既是推脱之词，也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深思的、下意识的考验——若他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或者轻易败北，那这一切自然只是镜花水月；若他真能……不，没有那种可能。鬼婆在心中坚定地否定了那个模糊的念头。
蓝玲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点燃了两簇火焰：“姐姐此话当真？可不许反悔！”
“自然当真！我鬼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鬼婆斩钉截铁，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硬，“但若他败了，此事从此休要再提！你们二人，也不得再以此事来纠缠于我！”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便传到了鬼厉耳中。他依旧沉默，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但那身标志性的黑袍之下，挺拔的身躯却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宽大袖袍中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并非不愿，内心深处那簇压抑了数十年的火苗，几乎在听到“道侣”二字的瞬间就腾起了烈焰。然而，近乡情怯，那强烈的渴望背后，是更深沉的恐惧。他怕。怕那数十年来始终以黑巾覆面、神秘莫测的鬼婆，卸下所有伪装后，会是一副因修炼诡异功法而容颜尽毁、或是岁月侵蚀后沧桑满布的模样。他并非肤浅之人，但那份源于未知的担忧，那份唯恐数十年执念最终化为泡影、击碎心中完美形象的忐忑，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犹豫不决，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三日后，曙天门总舵演武场。
今夜月明星稀，演武场四周早已立起了巨大的月光石灯柱，将这片以坚硬青罡石铺就的广场照得亮如白昼。听闻此场特殊挑战的核心成员们，皆已到场旁观，包括沐晨风、屠刚两位正副门主，以及等后来加入却已身居高位的骨干。场中气氛凝重中又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好奇与期待。
鬼婆依旧是一身宽大黑袍，将那窈窕的身段完全遮掩，脸上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同古井、却又在灯光下闪烁着复杂光芒的眼眸。她静立场中，气息幽深如万载寒潭，冰冷而死寂，周身仿佛有无形的幽冥之气在缓缓流淌，使得她脚下的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鬼厉则站在对面十丈之外，同样一身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周身缭绕着凝练如实质的幽冥之气，时而化作厉鬼虚影无声嘶嚎，时而又如同黑色火焰般静静燃烧。《噬魂真解》已然默默运转，一股吞噬万物、寂灭灵魂的可怖意念隐隐散发开来，与鬼婆的幽深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鬼厉，”鬼婆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带着一丝惯有的沙哑，以及毫不掩饰的挑衅，“既然来了，便出手吧。让老婆子好好看看，你到底有何本事，敢应下这挑战，又有何资格……敢窥伺道侣之辞。”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鬼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翻腾的杂念——那是对未知容颜的恐惧，也是对这场战斗结果的茫然。他知道，此战已不可避免，不仅关乎一个承诺，更关乎他数十年的执念与尊严。他正欲催动功法，鬼婆却忽然抬手，做出了一个令全场皆惊的动作。
“且慢。”
在所有人疑惑、好奇、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鬼婆那戴着黑色薄纱手套的纤纤玉手，缓缓抬至脑后，轻轻解开了那系了数十年、早已成为她标志的黑巾结扣。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弦。随着那方神秘的黑巾如同失去生命的蝶翼，翩然滑落，一张毫无保留的容颜，彻底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与炽亮的灯火交织的光辉之下。
刹那间，万籁俱寂。
仿佛天地间的所有色彩与声音，都在这一刻被那张脸夺去。
那并非想象中因修炼鬼道而变得狰狞可怖、青面獠牙的模样，也非岁月无情留下的沧桑沟壑。那是怎样的一张脸？眉如远山含黛，细致婉约，带着一丝天然的清冷与孤高；目似秋水横波，眼瞳并非纯粹的黑色，而是在边缘泛着淡淡的、如同最上等琥珀般的流光，深邃得能将人的灵魂吸入其中；肌肤胜雪，光滑细腻得仿佛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吹弹可破。五官的每一处线条都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最苛刻的杰作，组合在一起，便成了一种惊心动魄、冷艳绝伦、足以让日月失辉的美。只是，那双美眸深处，积淀了太多岁月的风霜与幽寂，如同蒙尘的古镜，使得这份惊世骇俗的美丽，带上了一种难以接近的疏离、神秘，甚至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悲凉与脆弱。
她并非老妪，那是什么“老婆子”，其真实容貌，竟是一位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绝世佳人！之所以被称为“鬼婆”，皆因其所修功法、身法及武技，皆偏向幽冥诡秘一道，行事风格诡异莫测，加之性情孤冷，不喜与寻常之人交际，常年以黑巾覆面，才得了此名号。这黑巾，竟是她为自己绝色容颜设下的一道屏障，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与纷扰。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沐晨风、屠刚等后来者，他们张大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平日里气息森冷、令人敬畏的神秘首席大长老，黑巾之下的真容，竟是如此颠倒众生！
鬼厉更是如同被九霄雷霆狠狠击中，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擂动，仿佛要撞碎胸骨跳跃出来。血液在瞬间涌上头顶，又在瞬间回流，带来一阵阵眩晕般的狂喜与巨大的震撼。那内心中的担忧、迟疑、近乡情怯的恐惧，在这一刻，在这张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容颜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窒息的狂喜，以及一种“原来如此”的明悟与滔天的庆幸！原来…原来她竟是这般模样！数十年的寻觅，值了！无论如何，值了！
鬼婆——或许此刻已不该再以此称呼这位绝色女子——看着鬼厉那副魂飞天外、目瞪口呆的失神模样，那如同樱花般淡粉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似嘲弄，又似一丝难以言喻的得意，或许还有一丝如释重负。她重新将气息锁定鬼厉，那冰冷的声音似乎也因真容的显露而少了几分沙哑，多了几分清越：“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鬼厉猛地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眼中再无半分犹豫与挣扎，只剩下如同磐石般的坚定与岩浆般炽热的光芒。他低吼一声，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周身幽冥之气轰然爆发，如同黑色的海啸般向四周扩散：“请指教！”
战斗，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悍然爆发！
鬼婆——其原名并不叫“鬼婆”，而是叫“幽姬”——身法如真正的鬼魅，《幽冥鬼步》施展到极致，身形一晃，竟化作数道真假难辨的黑色幽影，如同融入了光线与阴影的缝隙，于瞬息间穿梭不定，无声无息，无迹可寻。她的双掌之上，缭绕着凝练到极致的幽冥死气，那气息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正是其绝学《黄泉引渡手》，专破各种护体罡气，直击对手神魂本源。掌风过处，空气发出细微的、如同冰层碎裂般的“咔嚓”声，连光线都似乎被那死气吞噬，留下短暂的黑暗轨迹。
鬼厉亦是不遑多让，《噬魂真解》全力运转，他猛地一挥袖袍，一杆阴气森森的白骨万鬼幡迎风便长，悬浮于空。霎时间，鬼哭狼嚎之音席卷整个演武场，《噬魂风暴》悍然发动！无数由精纯幽冥之气与怨魂碎片凝聚而成的厉鬼虚影，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嘶嚎着、咆哮着，铺天盖地般向幽姬扑击而去，欲要吞噬其灵力，撕碎其神魂。他虽境界低了一筹，但功法诡异绝伦，对幽冥之力的理解别有蹊径，更兼此刻心中激荡，战意高昂如虹，竟将噬魂真解的威力催发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两道黑色的身影，代表着两种同源却又迥异的幽冥之力，在宽阔的演武场上急速闪烁、碰撞、分离，再碰撞！幽冥对幽冥，鬼气漫卷长空。掌影如山，缭绕着引渡黄泉的死寂之气；幡影如龙，卷动着吞噬万魂的狂暴风暴；无数鬼影在两人之间嘶吼扑杀，爆发出阵阵阴冷刺骨、却又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冲击波。青罡石铺就的地面，被逸散的气劲划出一道道深刻的痕迹，四周的月光石灯柱也明灭不定，仿佛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幽冥威压。
幽姬的《九幽噬魂咒》无声无息地侵入，如同无形的毒针，直刺鬼厉识海。鬼厉闷哼一声，眼中血光一闪，竟凭借对《噬魂真解》的深刻理解，以及自身坚韧无比的神魂，强行运转噬魂之力，将那恶咒一点点吞噬、化解！而鬼厉催动的噬魂风暴试图包裹、吞噬幽姬的灵力，却被她以更为精妙、如同未卜先知般的幽冥步法间不容发地避开，并以刁钻角度反手一记黄泉引渡手，直拍万鬼幡本体，震得鬼厉气血翻腾。
战斗激烈无比，凶险处更是间不容发。幽姬的掌风几次擦着鬼厉的要害掠过，那冰冷的死气让他如坠冰窟，神魂悸动；而鬼厉的噬魂鬼爪也曾撕裂幽姬的护体幽光，险些触及她的袍袖，那吞噬之力让她也感到一阵心悸。转眼间，两人便已交手超过数百回合，身形化影，气劲交轰，看得旁观众人目眩神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幽姬虽修为更高，功法更为老辣沉稳，对力量的掌控妙到毫巅，但鬼厉韧性极强，打法凶悍狂野，对幽冥之道的领悟别辟蹊径，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以奇招化解，竟一时斗得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最终，一次毫无花哨的剧烈对拼！幽姬双掌齐出，幽冥死气凝聚成一道巨大的黑色掌印，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鬼厉则咆哮一声，将万鬼幡之力与自身噬魂真元凝聚于拳锋，一拳轰出，拳劲如同黑洞旋涡，欲要吞噬一切！两股极致幽冥之力悍然相撞！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在场中炸开，狂暴的能量冲击呈环形向四周扩散，卷起漫天烟尘。两道身影在气浪中心交错分开，各自向后滑出十余丈距离，方才稳住身形。幽姬气息微喘，覆面黑巾早已除去，此刻光洁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胸脯微微起伏。鬼厉更是脸色苍白，黑袍多处破损，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周身幽冥之气紊乱波动。但即便如此，他那双眼睛，依旧如同燃烧的鬼火，炽烈而坚定地锁定着对面的绝代佳人。
谁都未能真正奈何对方。
幽姬看着气息虽乱但战意未减分毫的鬼厉，心中亦是微震，泛起层层涟漪。她没想到，对方竟真的能以低一境界的修为，凭借其诡异功法与顽强意志，与自己战到如此地步！这份实力，这份心性，已然超出了她最初的预料。她缓缓收起架势，周身澎湃的幽冥之气如潮水般退去，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但若仔细品味，却能察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极其细微的柔和：“罢了。今日便到此为止。”
鬼厉心中一紧，以为她要反悔。
却听幽姬继续道，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缓和，以及那烙印在骨子里的傲娇：“你能与我战至平手，已远远出乎我的意料。这足以证明，你确有资格…站在我身旁，让我正视你的存在。”她话锋微微一转，目光扫过鬼厉，带着一种属于强者的矜持与考验，“不过，想让我鬼婆…让我幽姬真正点头，心甘情愿应下那道侣之约，仅凭今日之战，还不够。”
她微微扬起那线条优美的下颌，月光在她如玉的脸颊上流淌：“待哪一日，你能真正凭借自身实力，在公平对决中，正面赢了我，彻彻底底地击败我。届时…”她顿了顿，声音虽轻，却如同誓言，清晰地传入每个人，尤其是鬼厉的耳中，“我幽姬，便应了你，做你的道侣。以后，还是叫我鬼婆吧……”
言罢，她重新戴上面巾，不再多看鬼厉一眼，仿佛刚才那近乎承诺的话语并非出自她口。身形一晃，已化作一缕若有若无的幽影，如同融入了月色之中，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演武场的边缘，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只留下那飘落的话语，如同最美妙的天籁，在鬼厉耳边，在他心间，反复回响。
鬼厉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许久未曾动弹。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心底最深处汹涌而出，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虽未彻底应允，但那坚不可摧的冰山，已然裂开了一道缝隙，让他终于看到了明确的、触手可及的希望！数十年的守望，于此相遇，似乎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蓝玲儿与云璃相视一笑，眼中都露出了如释重负与由衷的欣慰。她们知道，这事，成了大半。而周围旁观的沐晨风、屠刚等人，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与惊愕后，也纷纷露出笑容，既是为鬼厉感到高兴，也是对那位神秘而强大的首席大长老幽姬，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曙天门内，这清冷而紧张的夜晚，似乎也因此，悄然酝酿起了一桩未来的喜事。
喜欢噬仙劫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噬仙劫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