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烛青的声音清晰如昨：“‘恶物’无人性，见之必斩。如若不能，也定将其封印至比永夜更深处。但就算是封印，也不是万全之法。”
秦念曾告诉过她，“恶物”是那些所不能理解的神只化身，千奇百怪。仅仅是存在，被了解，被看见，就会传播污染。对于智慧生物而言，这是宇宙灾害。
理智仅仅是这混乱宇宙的奇迹，疯狂才是底色。
“祂们无法与我们共存吗？”年幼的衣夏曾拽着秦念的衣袖追问。
秦念认真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不能。”
他开玩笑似的说：“就连我这般天下第一帅气、聪明、强大的神隐大人，若是彻底失去人性变成恶物，也没有拯救的价值。说不准还会成为毁灭整个世界的灾难。”
那个时候衣夏才进入管理局，被烛青托管给了秦念，年龄还小，没有看懂秦念偶然间流露出来的冷漠，那是灵魂空洞到快要消散的警示。
小衣夏急得快哭出来：“那怎么办呀？我不想要世界毁灭，也不想要老师变成怪物！”
“放心吧，世界不会毁灭，”秦念摸了摸小衣夏雪白的头发，说着不知道是不是安慰的安慰，“就算是没了我，世界一样会运转，说不定还会有厉害的大英雄出现哦。不过绝对比不过我就是了！”
“那老师呢，也会像妈妈一样离开我吗？”
看着这双亮闪闪的眼睛，秦念一愣，也不管小孩听不听得懂，轻声笑道：“人就是在失去中不断获得，有这份珍藏于心中的记忆已经足够了，小衣夏也要好好记得母亲最美丽最温柔的时候哦。”
“至于我，”秦念低声喃喃，小女孩没有听到他的话语，“我会找到有能力完成约定的人，在我成为恶物之前……”
原来在那个时候，秦念就已经告诉她真相了吗？
两人死死地盯着衣夏的反应。在那片刻的惊讶后，只在她眼中看到一片寂静，仅仅激起的一丝涟漪也平息了。
科凌峰猛地甩开手，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沉默有用？你失踪的消息我已经派人告诉了琉璃城那帮人，如果神隐真的在那里，我相信他不会对你坐视不管。”
他们确实不清楚神隐的行踪，否则也不会想要通过威胁衣夏逼迫神隐现身。既然衣夏什么都不说，那只能采用备用方案，赌神隐就在琉璃城。
至于传闻中的神隐已逝的消息，是正常人都不会信这些言论。
而只要神隐来了，他们有的是办法引爆这人身上的隐患。
琉璃城！
衣夏敛下眼眸，将微微扩张的瞳孔掩盖，不让两人从她的反应上得到任何信息。
但就算隐瞒有什么用，秦念就在琉璃城，这该怎么办？她不想因为自己，再给老师添麻烦。
“地点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接下来不用我提醒你们都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听到衣夏失踪之后，秦念脑袋中迅速过了一遍现有信息，轻松得出了熟人作案的结论。昨天他还听到衣夏活跃的消息，仅仅到了第二天，衣夏失踪的消息竟然都传到了琉璃城。
这点时间可不够不知情者确认失踪，而且一位检察官失踪可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散播失踪消息的是知情者，至于目的——或许凶手是在找他？
秦念不确定，也不确定凶手的具体人选，但他知道一点，衣夏出事，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我会通知我们队中剩下的两位队员前往浅云街。织云娘，最后一点提醒，这种幻术很难防，记得求助红延年，他能看出来。”
织云娘安排下属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片刻后，织云娘问道：“你呢？你要去哪里？”
这边秦念通过信息告知了桥灵儿他们接下来的安排，他道：“我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你应该知道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织云娘当然知道，作为秦念有意培养的接班人，她知道这个世界最深的秘密。
秦念继续道：“告诉你消息的是监察司的孔检察官，他应该还透露了更多的消息，告诉我，织云娘。”
秦念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如果那些人的目的确实是他，那么不可能不给出想要让他去的地方。
管理局在凶手的掌控之中，指望不上。至于琉璃城的人，他们和上界没有交情，更何况现在都自顾不暇，怎么会去帮忙？现在的衣夏，就处于一个孤立无援的状态。
办公室中安排完任务的织云娘身形一僵，脸上微微勾起的笑容都僵硬了。
哎呀，被发现了。果然，指望瞒住秦念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劝道：“这是一个陷阱，秦城主，他们的目标是你。以你现在的状态，中招了后果不堪设想。”
“齐岁在我身边。”
锁骨上传来刺痛，秦念低头看去，就见安安静静偷听他谈话的齐岁毫不留情地给他来了一口，殷红的血液从咬出的伤口中流出。
耳边的手机中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秦念都能想象到，织云娘一定气得快要把手中的通讯器捏得坏掉。
又不过几个呼吸，锁骨上的伤口就停止了流血，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连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最后只剩下了一点点红痕。
“好，既然你有安排，我也不应该管神隐大人的私事，你死了也省了我千方百计上位的功夫！”织云娘的声音中带着笑，但听起来更像是咬牙切齿，“她失踪前去的地方是飞鸾宫。”
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看来织云娘已经气到不想听见秦念的声音，任他自生自灭了。
那句“齐岁在我身边”，说的可不是怎么防止中招。而是说，就算中了招，也不会产生不堪设想的后果。这不就是根本不拿自己的情况当回事吗？
这怎么不让听众生气。
秦念耸耸肩，织云娘这样的反应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内，但齐岁是怎么回事？
他继续在手机中翻找着联系人，瞥向疑似在耍小脾气的人，问道：“你咬我干什么？你明知道我没有说实话。”
“你哪次不是谎言中混着真心话？”说到这里齐岁就生气，秦念看着是张扬热烈的，行事风格捉摸不定，但这人实在是没有把自己的性命太当一回事。
“这是必要的谎言。”
“啊，是啊，你每一次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齐岁冷笑一声，嘲讽道，“哈，新时代的领袖，大英雄，多么高尚……”
秦念沉默不语，拨通了电话。齐岁也没再说话，像是受了委屈一般将头缩到了秦念衣服下面，贴着秦念的肌肤，不那么坚决地表示自己现在不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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