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在岩缝里乱窜，烧得陈默背上发烫。他的左臂已经焦黑，右手死死抓着玉简，指节裂开，血顺着掌心流下来，刚碰到地面就没了。
他没松手。
血罗刹的骨刃冲破火墙，三把一起刺来，速度快得吓人。要是被扎中，胸口和肩膀都会穿洞。
陈默咬牙，舌头又破了，一口血喷在玉简上！
轰！
红光炸开，地火猛地往上蹿，把他整个人吞进去。火焰烧着全身，皮肤裂开，血还没流下就变成白烟。疼得像针扎进骨头，可他反而把玉简往地底插得更深。
就在这一瞬间，玉简突然抖了一下，自己浮起来半尺高，一道红光射向岩壁。
墙上出现画面。
一个穿青衣的修士站在山顶，衣服被风吹得哗哗响。八枚骨戒围着他转。他瞪着眼大喊：“你们背叛约定，百姓何辜！”八个域主围上来，手里拿着武器，杀气腾腾。一道金光落下，青衣修士摔下山崖。他眉上那道月牙形的疤，和陈默脸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画面消失。
陈默猛地睁眼，脊椎里一股热流冲上来，从尾椎一路撞到头顶！骨头咔咔响，像有人拿锤子在里面敲。皮肤一块块裂开，血涌出来又被烤干，露出底下泛光的筋。
他的身体在变。
血罗刹眼里的火光乱闪，吼道：“你看到了骨尊的记忆？不可能！残缺灵根的人怎么承受传承？”
它肋骨一震，三把骨刃飞出，比刚才更快，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
陈默来不及想。
生死关头，他脑子里闪过青衣修士抬手引火的动作——不是招式，是一种感觉。
他不再挡，用力踩下右脚！
脚底的灵气冲进地下。幽泉谷本就地热，地下水被烤了很久，藏在石头下面。这一脚正好踩中水脉——
轰隆！
滚烫的水从三条裂缝喷出来，撞上地火，变成白色的蒸汽漩涡！气浪冲天，爆炸声不断，冲击波把三把骨刃全掀歪了！
骨刃擦过陈默肩膀，划破衣服，在锁骨留下三道口子。血刚流出，就被高温蒸成红雾。
蒸汽弥漫中，他单膝跪地，头发卷曲发黑，额头裂开，血顺着脸流进眼睛。双眼通红，却盯着前方不放。
左眼里，一道骨纹慢慢转动，像刻进瞳孔的记号。
“你说我是废物……”他声音沙哑，带着冷意，“可这‘焚天式’，我用出来了。”
血罗刹后退三步，骨架发出难听的摩擦声。它眼里的火光跳得厉害，有惊讶，有愤怒，还有一点贪念。
“焚天式是骨尊亲传的炼体法门，只有血脉相通的人才能懂。”它声音低了，“你到底是谁的孩子？为什么会有他的印记？”
陈默没回答。
他抬起右手，手指发抖，还是紧紧握着玉简。刚才那一招不是完整的，他只是本能抓住了“用地火、激水脉、以身为炉”的意思。但他知道，再来一次，他会做得更好。
身体还在疼，骨头没长好，肌肉一直抽。可这种疼，不再让他怕了。
父亲临死前的话又响起：“真正的修行，是从敢对自己下手开始的。”
他低头看手掌，焦黑的皮正在脱落，下面的新肉泛着青铜色。这是《玄骨炼天诀》第一重——焚身塑骨。
原来，疼到极点，才是觉醒的开始。
血罗刹沉默一会儿，忽然冷笑：“你以为这就赢了？一次顿悟，就能对抗骨将的力量？”它指着陈默胸口，“你的骨头，我会拿走。”
陈默慢慢站起来，腿还在抖，但一步步往前走。
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石头都被高温烧裂。他不再躲，主动迎上去。
“你想拿我的骨头？”他声音不大，却穿透蒸汽，“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
血罗刹眼里火光一闪，怒吼：“找死！”
它张开双臂，剩下的九把骨刃全部震动，准备再攻。可就在它要扑过来时——
陈默左手猛地按在地上！
手掌贴石，灵气顺着经脉冲进地下。这一次，他不是乱打，而是控制水流绕着火脉转圈，让压力越积越高。
岩层深处传来闷响，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血罗刹察觉不对，想退，已经晚了。
轰——！
一股混着泥浆和沸水的柱子从侧面炸开，直冲血罗刹腰腹！骷髅被冲得歪倒，几把骨刃当场断裂。它怒吼一声，翻身站稳，眼里的火几乎要喷出来。
“你竟然能控脉？！”它的声音第一次变了。
陈默喘着气，嘴角流血，却笑了：“你说错了。我不是学会的……是疼出来的。”
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刚聚的灵气，经脉快断了。但他知道，不反击就会被杀。
血罗刹盯着他，很久不动。
最后收起几把骨刃，声音低沉：“你能引地火，能看记忆，能用焚天式……你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也许吧。”陈默擦掉嘴角血，目光不闪，“但我现在，就站在这里。”
谷底安静。
只有地火燃烧的声音，还有地下水咕咕流动。
两人对峙，谁都没动。
过了一会儿，血罗刹开口：“你手里的玉简，是骨尊的东西。当年他战败，八大域主分了他的宝物，只有这块碎片丢了。”它顿了顿，“你从哪得来的？”
陈默不说话。
这玉简是他五岁在枯河村外捡的，一直当护身符。直到月蚀夜被村民赶走，才激活。
他不想说，也不能说。
血罗刹见他不说，冷笑：“不说也行。但你要明白，进幽泉谷就是进死地。这里不只是禁地，还是封印之地。你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你强，是因为有人不想你死太早。”
陈默眼神一紧。
“谁？”
“你以为罪仙是假的？”血罗刹缓缓道，“这里压着的东西，连我都只能守，不敢碰。”
话音刚落，地底传来一声嗡鸣，像铁链被人轻轻拨了一下。整个山谷轻轻晃动，连燃烧的地火都扭曲了一瞬。
陈默心里一紧。
血罗刹突然转向谷口，骨架绷紧：“有人来了。”
陈默皱眉：“谁？”
“不是活人。”血罗刹声音少见地透出一丝怕，“是守陵尸傀。每七天巡一次谷，专杀闯入者。它们闻不到灵气，只认心跳。”
陈默呼吸一停。
他还没恢复，要是遇上尸傀群，必死无疑。
血罗刹看着他，忽然说：“我可以帮你躲过去。”
“条件是什么？”
“告诉我，你是怎么唤醒玉简的。”它盯着那块残片，“是不是必须用血？”
陈默低头看玉简。
表面还是裂的，但在火光下，能看到里面有一丝金色细线，正缓缓流动。
他想起刚才喷血时，玉简发热，还吸了他的血。
也许答案就在这儿。
他抬起手，用指尖划破掌心，血滴下去。
血还没落地，玉简轻轻一震，竟主动吸走了血。
刹那间，金线流转加快，整块玉简亮了起来。
血罗刹眼里的火光剧烈跳动。
陈默抬头，看着它：“现在你知道了。”
血罗刹沉默片刻，低声笑了：“有意思……果然是活人的血，还得带着痛的血。”
它转身朝谷口黑暗走去：“走，跟我来。尸傀快到了。”
陈默没动。
“为什么帮我？”
血罗刹停下，背对着他，声音低沉：“我不想你死在这种地方。你的血，还有用。”
陈默看着它的背影，收起玉简，迈步跟上。
一人一骷髅，走向岩壁深处的一条窄缝。
远处，雾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像很多石头在地上拖。
第一具尸傀的身影，出现在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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