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还在往剑柄上移动。喉咙里插着半截血链，剩下的那半截还扎在肉里，每次呼吸都疼得像刀割一样。他能感觉到空气一点点挤进肺里，虽然很费力，但还能喘气。
他的左眼已经没了光，八骨戒贴在胸口，还有点温度。他知道刚才那团火救了自己，但也把力气烧光了。身体靠着墙慢慢往下滑，可他咬着牙撑着，就是不让自己倒下。
巷子另一头传来声音。
不是脚步声，是金属和骨头摩擦的声音，慢悠悠的，一步一步走过来。
屋顶上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袍，脸上戴着面具，手里抓着一条发着幽光的锁链。就是之前抢走噬魂珠的人，叫幽冥使。
他没看陈默，而是看向巷子外面的夜空。下一秒，血罗刹从天上摔下来，砸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他身上插着的十二把骨刃断了三把，血链的一头还缠在他身上，冒着蓝色的火。
“你敢拦我？”血罗刹声音沙哑，眼睛里的火光闪动。
幽冥使抬手，锁魂链像活的一样甩出去，缠住血罗刹的肋骨，咔一声扣紧。
血罗刹大吼，挥起剩下的骨刃砍锁链，可一点用都没有。他又用力挣扎，全身骨头都在抖，还是挣不开。
“这是域主的东西！”他怒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这事？”
幽冥使终于开口，声音很难听，像铁片刮石头：“我只听邪尊的。”
他手腕一抖，锁魂链猛地收紧。血罗刹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拖向前，双膝重重磕在地上。
“噬魂珠是开情劫阵的关键。”幽冥使冷冷地说，“你不该碰它。”
血罗刹咬牙：“那你呢？你以为你能带走？等域主知道了……”
“他们不会知道。”幽冥使打断他，“因为你回不去。”
话刚说完，锁魂链突然伸长，绕过血罗刹的脑袋，在脖子上缠了三圈。他拼命挣扎，骨头都要裂了，可链子越收越紧。最后“啪”一声——脖子断了。
但他还没倒。幽冥使松手，锁魂链收回袖子里。血罗刹跪在地上，头歪着，眼里的火忽明忽暗。
“我不杀你。”幽冥使说，“但下次你再追这颗珠子，断的就不只是脖子。”
血罗刹喘着粗气，抬头死死盯着他，眼里全是恨。
“这笔账……我记住了！”他低吼一声，双手撑地，猛地跳起来，撞破旁边的墙，逃进黑暗里。
幽冥使站在原地，过了几秒才转身，看向角落里的陈默。
陈默靠在一堆碎砖上，右手离剑柄只剩两根手指的距离。他睁着眼，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手指还在一点点往前够。
幽冥使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他掌心出现一颗黑色的珠子——噬魂珠。珠子上有裂痕，里面透出暗红的光，一闪一闪的，像心跳。
他松开手。
珠子飞出去，划了个弧线，直奔陈默。
陈默想躲，可动不了。只能看着珠子飞来，最后掉进他右手里。
一碰到珠子，一股寒气从手掌冲上来，直奔心脏。他本能地抓紧，指甲掐进掌心，才没让珠子滑掉。
“三天后。”幽冥使说，“去散修城。”
陈默张嘴，喉咙里只发出嘶哑的声音。
幽冥使没等他回答，转身朝巷口走去。每一步都很轻，地面都没响。走到尽头时，他停下，回头看了陈默一眼。
然后整个人变成黑烟，很快消失，连风都没动一下。
巷子里又安静了。
陈默低头看手里的珠子。它很轻，却压得手臂发麻。珠子上的红光映在他脸上，一闪一闪。
他想扔掉它，可手指僵硬，根本松不开。
忽然，珠子轻轻震了一下。
接着，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像是耳语，又像是记忆里的回响。
“陈默……”
他浑身一抖。
这个声音他太熟了。
柳菁。
不是幻觉，是真的，是从珠子里传出来的。
“别……碰它……快扔了……”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痛苦，好像被困在那里拼命喊他。
陈默瞪大眼睛看着珠子，嘴唇发抖。他想问她怎么在里面，想问她是不是还活着，可喉咙堵着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试着抬手，想把珠子扔远。刚一动，珠子剧烈震动，寒气顺着胳膊冲进脑子。
眼前突然出现画面——
一间石屋，墙上刻满了奇怪的纹路。中间放着一口青铜棺材，盖子开着，里面躺着一个人，穿着破白袍，胸口插着一把骨剑。
那是他父亲。
画面一闪就没了。
陈默喘着气，额头全是冷汗。他不知道刚才看到的是真是假，但他明白一件事——这颗珠子，不能丢。
柳菁在里面。
父亲的线索也在里面。
他拼尽全力，把珠子塞进怀里，左手死死按住。八骨戒贴着皮肤，有点发烫，好像在回应什么。
远处传来打斗声，应该是血罗刹和幽冥使又打起来了。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完全听不见。
他知道现在很危险。血罗刹一定会回来，魔宗的人也会找上门。幽冥使留下这颗珠子，肯定没安好心。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靠着墙坐下，慢慢调整呼吸。每一口气都带着血腥味，但他必须撑住。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闭上左眼，再睁开时，眼里没有骨纹。焚天骨狱的力量用完了。
他低头看右手。手指发白，还在抖。剑柄就在旁边，可他抓不住。
玄冥剑匣躺在地上，铁链散开，像条死蛇。
他动了动手指，又试了一次。
指尖碰到剑柄，感受到上面的血迹，心里一紧。
那血，不是他的。
是血罗刹的。
剑柄湿滑，他用力抓住，指节咯咯响。
终于，他把剑匣拉到了身边。
外面风吹着灰烬，扫过残墙。几步外，那个碎掉的水晶匣裂得更厉害了，红色晶体露出来，不再发光。
陈默靠在墙边，怀里抱着噬魂珠，背后靠着玄冥剑匣。眼睛睁着，盯着巷口。
那里一片黑。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他知道，三天后，他必须去散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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