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从红鳞的裂口流出来，刚碰到地面就冒出一缕黑烟。陈默马上抬手，把骨琴挡在阿渔的眉心。琴身轻轻震动，他低声喊：“阿渔！”
她没睁眼，但手指动了一下。
他咬破舌尖，血滴在琴面上，顺着断掉的弦滑下去。琴又震了一下，一个影子出现了。那人盘腿坐着，双手放在琴弦上。
是苏弦。
影子没有看陈默，只盯着那根断弦。他的手指轻轻一拨，虽然没声音，但空气晃了起来，像水波一样散开。
阿渔的呼吸慢慢变稳了。
她耳朵后面的透明鳞片闪了下光，风一样掠过。黑血不再往外流，在鳞片边上干掉了，变成一块暗色的疤。
苏弦的手指一直动，动作很小，但整个祭坛的气流变得平稳。陈默觉得心跳也慢下来了，胸口那股躁动消失了，脑子清楚了很多。
他知道这是《安魂曲》留下的力量。不是完整的曲子，只是苏弦的一点执念，藏在琴里，现在被唤醒了，就是为了稳住阿渔。
“别走。”他小声说，“再撑一会儿。”
苏弦的影子不说话，手指还在动。可他的身体越来越淡，像要被风吹散。
祭坛中间，血池开始转。
一开始只是轻轻晃，接着水面凹下去，成了一个深红色的漩涡。八座骨台亮起来，玉牌上的符文连成一片，红光交织，罩住整个地方。
玄明子的身体晃了晃。
他头朝下挂着，骨头链穿过肩膀、腰和膝盖。本来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时突然笑了。
笑声很哑，像从地底下传来的。
“阵……成了。”他说，但声音不像他自己，“八荒血阵，已启。”
陈默猛地抬头。
玄明子睁开眼，瞳孔全黑，看不到一点白。嘴角咧到耳根，脸皮绷得很紧。
“生灵为引，骨血为基。”他说话像机器，“九溟将枯，飞升可期。”
陈默明白，这不是玄明子在说话。是阵法借他的身体宣布启动。
不能再等了。
他左手一收，把骨琴抱在胸前；右手一把扯断肩上的铁链，哗啦一声，整条骨链从剑匣上掉了下来。他抓住一头，冲到血池边，把链子甩向空中。
铁链接住了玄明子的脚踝，紧紧勒住。
陈默用力往后拉。骨链割进手掌，划出几道口子，他不管这些，双脚使劲蹬地，硬生生把那具身体往自己这边拖。
玄明子被拉得倾斜下来，骨头链发出刺耳的声音。身体离血池更近了。
红光一下子变强。
血池转得更快，水底浮出很多扭曲的人形——全是骨头拼的，关节闪着怪光。它们在水里挣扎，像是要爬出来。
陈默左眼发烫。
骨纹一闪，焚天骨狱展开。白骨牢笼从血池中升起，一根接一根，围成半圈，挡住红光。那些快冒出来的骨头被压回去，重新沉进漩涡。
祭坛剧烈摇晃。
冲击波扫过地面，石砖裂开，到处都是缝。陈默脚下一滑，单膝跪地，但他死死抓着骨链，不肯松手。
苏弦的影子还在弹琴。
最后一个音结束，指尖的光没了。影子低头看了陈默一眼，嘴唇动了动。
“去禁地……取戒……”
话没说完，整个人化成光点，飞进骨琴。琴震了一下，然后安静了。
阿渔躺在石碑旁，呼吸平稳，耳朵后的鳞片恢复透明。她还在睡，手指有点黑，但不再扩散。
陈默喘口气，看向祭坛中央。
玄明子已经被拖到血池边，身体歪斜，随时会掉进去。八根骨头链还连着他和柱子，绷得紧紧的。
红光还在闪，但被骨狱挡住了。血阵的能量被压住，出不来。
但这撑不了多久。
他能感觉到焚天骨狱压力很大。每根白骨都在抖，表面有了细小的裂痕。一旦能量爆发，这些骨头都会碎。
他必须动手。
光靠领域压制不行。
他低头看手里的骨链，又看玄明子的身体。这具身体是阵法的关键，如果能切断连接，也许能停下仪式。
但他不知道怎么做。
砍断骨头链？怕引起反噬。杀了玄明子？又怕加速血祭。
时间不多了。
血池的漩涡越转越深，中间快成了黑洞。水下的骨头越来越多，堆在一起，像在形成什么东西。
陈默站起来，擦掉手上的血，重新抓紧骨链。
不能犹豫了。
要么毁掉阵法，要么被阵法吞掉。
他看着玄明子的背影，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在裂缝上，脚下咔咔响。焚天骨狱的白骨墙跟着他移动，一直护在阿渔前面。
走到血池边，他停下。
玄明子忽然转头，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你阻止不了。”他说，“命运早就定好了。”
陈默不说话，右手用力一拽骨链。
咔的一声，一条骨头链断了。
红光猛闪，血池炸起一道血浪，冲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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