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还在往下压，陈默的身体已经飞了出去。
他撞上一根石柱，骨头碎了，声音很响。血从嘴里涌出来，滴在衣服上。左眼的纹路一闪一闪，快灭了。他想站起来，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高台上，魔宗长老拄着拐杖笑。五块玉牌飘在空中，红光连成一张网，地上的符文开始亮。他掐了个手势，声音很难听：“封印破了，那就一起死。”
苏弦坐在角落，琴放在膝盖上。断掉的那根弦沾了血，他的手也在抖。他看见玉牌底下出现一圈黑线，像锁链一样慢慢收紧。他知道这是“同灭阵眼”，一旦合上，所有人都会死。
他咬破手指，把血抹在琴上。不是弹，是砸下去。
“嗡——”
一声闷响炸开，三个正在结阵的魔宗高手耳朵流血，动作停了。这声音不是杀人，是打断。苏弦咳了一口血，用手撑住琴才没倒下。
陈默听到了琴声。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伤口还没好，血还在流。他想起枯河村那天晚上，村里人用石头砸他，骂他是灾星；他也记得在丹阁的地火室里，骨头被火烧的味道。每次能活下来，都是因为能忍痛。
他抓起斩虚枪，插进地缝借力，慢慢站了起来。
第一步。
肋骨断的地方像刀割，他没停下。
第二步。
一个魔宗高手冲过来，刀砍向他脖子。他抬枪挡住，反手刺进对方喉咙。那人倒下，他踩着尸体继续走。
第三步。
另一个人从旁边杀来，双刀劈下。他侧身躲开，用枪柄猛击对方膝盖，咔嚓一声，腿断了。敌人倒地惨叫，他看都没看一眼。
第四步。
空气越来越重，每吸一口气都像吞玻璃渣。玉牌的红光更亮了，整个高台都在发烫。他知道，自毁阵眼只剩十息。
第五步。
苏弦又砸了一次琴。这次声音更低，他自己也晃了一下。两个魔宗高手动作变慢，被角落里的修士杀了。最后一个想跑，被一根骨刺钉死在墙上。
第六步。
魔宗长老回头，扔出拐杖。那东西在空中变成一条血色巨蛇，张嘴扑来。蛇口喷黑雾，碰到石头就烂，还能穿过去。
陈默不退，反而冲上去。
蛇缠住他肩膀，鳞片割进肉里。他双手握枪，用力一绞。骨头断裂声响起，巨蛇炸成一堆碎骨，落了一地。
第七步。
他跳起来，冲向高台中央。
长老正要完成最后的手势，陈默已经到了。枪尖燃着蓝火，直刺咽喉。
长老抬手挡，整条手臂立刻烧起来。他大叫着后退一步，脚踩在阵眼的符文上。
就在这一瞬间。
苏弦扑到琴上，十指抓住断弦。他的身体成了琴的一部分，声音顺着地面传开。阵眼的符文错了一拍，红光闪了一下就没了。
陈默的枪，狠狠扎进长老肩胛。
“啊——！”
长老抬头大吼，手势卡住，掐诀中断。玉牌剧烈震动，红光忽明忽暗，但没炸。
陈默站在高台中间，枪还插在长老身上。他喘气，每一口都带血。衣服全湿透了，贴在身上。他想拔枪再刺一次，可手抬到一半就落下了。
苏弦靠在高台边上，琴摔在一旁。他靠着柱子，呼吸很弱，眼睛却睁着，死死盯着那五块玉牌。
玉牌还在空中，裂痕越来越多。红光一下一下闪，每闪一次，地面就抖一下。阵眼的符文又转起来了，比刚才更快。
一个剩下的魔宗高手躲在通道口，看到这情景，转身就跑。
陈默想喊，喊不出声。他只能站着，一手扶枪，一手按胸口。血从指缝里不断流出。
苏弦动了动嘴，声音很小：“……差一点。”
陈默没看他，眼睛盯着玉牌。
他知道，只要长老不死，仪式就不会停；只要阵眼不毁，爆炸还是会来。
他慢慢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
左手划开手腕，血滴进枪柄的凹槽——那里还嵌着一片没拿出来的骨刃。血一碰上去，骨刃发烫，整把枪开始震动。
这是《玄骨炼天诀》最后一页写的方法——用骨做引，烧命催锋。
他举起枪，对准长老的心口。
长老笑了，牙是黑的：“你杀不了我……域主不会浪费祭品……”
陈默不说话。
枪尖顶住长老胸口，蓝火顺着皮肤钻进去。
长老开始挣扎，但枪扎得太深，动不了。玉牌红光乱闪，有一块直接裂开，掉了下来。
剩下四块飞快旋转，红光织成大网，盖住整个高台。
苏弦抬起手，想去碰琴弦，手指刚碰到就滑开了。他靠在柱子上，嘴角流血，还在小声数：“……三块……还剩三块……”
陈默视线模糊。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冷。手脚僵硬，只有握枪的手还在用力。他把全身压上去，枪一点点往前推。
长老眼球爆了，嘴里喷黑血，还在笑：“……不够……你还差得远……”
陈默咬破舌尖。
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一瞬。
他抬头看玉牌。
一块突然炸开，碎片飞溅。第二块摇了几下，也开始裂。第三块红光暴涨，像是要反击。
苏弦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左边那块……最不稳。”
陈默点头。
他松开右手，让枪留在长老身上。左手抓住枪尾，猛地一拧。
蓝火顺着枪身烧遍长老全身。
长老惨叫，身体抽搐。同时，玉牌疯狂震动，其中一块发出尖响，裂纹快速蔓延。
陈默拔出枪，转身，用尽最后力气，横扫而出。
枪尖划过第三块玉牌。
“啪！”
一声脆响。
玉牌断成两半，红光熄灭。
剩下的两块不停晃动，红光忽亮忽暗。阵眼符文节奏乱了，好像出了问题。
陈默站着不动。
枪尖垂地，血顺着杆子流下来，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苏弦靠在柱子上，眼皮快闭上了。但他还是看着玉牌，低声说：“……还能……再试一次……”
陈默没回应。
他慢慢转身，面对最后两块玉牌。
他往前走。
一步。
两步。
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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