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山的手腕被陈默踩在地上,骨头已经碎了。黑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流出来,渗进地上的骨头堆。他半边脸发灰,另一半脸不停抽动,嘴角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陈默没有松脚,左眼的骨纹很烫,四周立着七根骨柱,铁链锁着空中那具巨大的骨蛊。它还在挣扎,胸口的血核一跳一跳。
阿渔站在陈默左边,手握短刀,死死盯着苗山。苏弦靠在后面的骨墙上,琴放在膝盖上,三根弦断了,手指全是血。他没动,但呼吸比刚才稳了些。
这时,右边传来脚步声。
不是慢慢走,也不是爬,是跑。声音很快。
一个人影冲进光里,突然停下。是个女孩,穿靛青色短袍,手里什么都没拿。她喘气,脸上出汗,眼睛却亮得很。
是小巫。
陈默记得她。前天在集市,她塞给他一张符纸,说苗山的人在监视他们。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起来,就是那张符让所有傀儡都停住了。
小巫看着他,声音不大,但很清楚:“接着!”
她扔出一个乌木盒子。
陈默伸手接住。盒子不重,上面刻着两个字——“守真”。这名字有点熟。他来不及想,左手一拉铁链,用力扯下,把苗山刚抬起来的胳膊狠狠压回地面。
“你敢拦我?”苗山吼道,“小杂种!你爹背叛巫族,你还敢来?”
小巫站着没动。她说:“我爹不是叛徒,是你害死他的。”
她指着苗山,声音有点抖,后来稳住了:“盒子里有你炼蛊的证据。是我爹死前藏下的密卷,用活人皮画的,只有我们家的血才能打开。”
苏弦抬起头,想去碰琴弦,手指碰到断弦又停了。他问小巫:“你说的是真的?”
“我用自己的血试过。”小巫咬破手指,滴下一滴血,正好落在盒子封口。
盒盖弹开了。
里面是一卷兽皮,发黄破损,边角缺了一块。阿渔立刻走过去,拿出来摊开。
画面出现了。
第一幅:苗山跪在地上,面前是黑色祭坛。天上星云转动,像一团黑雾。他双手举着一枚骨戒。星云中伸出一只虚手,接过戒指。
第二幅:地下堆满尸体,都是老人和孩子,穿着巫族衣服。苗山站在旁边,拿着骨杖,把符纸插进尸体。
第三幅:他走进一间石屋,墙上写着“八荒血祭”四个字。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贴在墙上。图腾亮了,显示出七枚骨戒的位置。最后一格是空的,写着“祭品”。
阿渔看到这里,猛地抬头。
她冲向被铁链锁住的骨戒,一把扯下来,抱在怀里。
苗山躺在地上,右臂断了,嘴角流黑血。但他听到动静,忽然笑了:“你们……以为这就是真相?”
陈默低头看他。
苗山咳了一声,喷出黑血:“八荒血祭……确实要七枚骨戒。但第八枚,才是钥匙。你们争来争去,根本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祭品。”
陈默没说话。他低头看密卷,翻到最后一页。
一行字很显眼:
“第七戒现世,祭品将醒。心母归来,血染南疆。”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唯有骨尊血脉,方可承载心母意志。”
陈默的眼神变了。
他想起月蚀那晚,村里人叫他灾星;想起幽泉谷里,罪仙说他“命不该绝”;想起丹阁地火室觉醒时,骨头自己烧起来的样子。
原来都不是偶然。
小巫站在外面,声音低了:“我爹发现你勾结邪尊,想告诉大祭司。你反说他通敌,把他全家赶到边境。他临死前烧了这卷,让我等一个人——一个不怕痛、不怕死、能打破谎言的人。”
她看着陈默:“你就是那个人。”
苗山突然大笑,笑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打破谎言?你们懂什么!心母才是真神!它答应我长生,答应我掌权!你们这些小人物,只配被吃掉魂魄!”
话没说完,他猛地抬头,脖子皮肤裂开,灰斑爬到下巴。他用还能动的左手抓起一块碎骨,就要往自己胸口扎。
陈默立刻踩住他肩膀。
铁链绷紧,七根骨柱震动,空中的骨蛊被压得更低,发出一声闷响。
“别白费力气。”陈默说,“你叫不醒它的。”
“你不明白……”苗山喘着气,“它早就醒了。它一直在看你——看你疼,看你快死,看你挣扎。它喜欢这样。”
阿渔抱着骨戒走回来,站到陈默身边。她低声说:“地下的血腥味更重了。我爹……可能就在下面。”
苏弦靠着墙,慢慢坐直。他看着密卷上的星云图案,忽然开口:“这不是邪尊。”
“什么?”陈默转头。
“那个星云。”苏弦声音很小,“我在琴谱残页上见过。它不是邪尊本体,而是……被斩断的天梯。”
没人说话。
只有骨蛊挣扎的声音,和苗山断断续续的笑。
小巫上前一步,走进光里。她盯着苗山,眼里没有怕,只有恨:“你说我爹是叛徒?真正背叛巫族的,是你。你杀了那么多人,就为了等一个祭品。你连心母都不信,你信的,只是权力。”
苗山不笑了。
他看着小巫,灰白的眼珠慢慢转:“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控制噬心蛊吗?因为我也有守真家的血。我是你堂叔。你爹死后,我本该拿到骨匣。可他宁愿烧掉密卷,也不给我。”
小巫愣住了。
陈默也看了她一眼。
原来她是守真人。
难怪盒子上写着“守真”。
苗山咧嘴,露出黑牙:“你以为你是对的?你不过是个送信的。而我,才是心母选中的人!”
说完,他张嘴,喉咙里发出怪声,像骨头摩擦。
地面开始抖。
不是大地晃动,是轻轻颤,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苏弦立刻按住琴:“有东西来了。”
阿渔也感觉到了,耳后鳞片一闪:“不是父亲的味道……是别的东西。更大,更老。”
陈默没动。他仍踩着苗山,左手抓着铁链。但他抬头,看向周围的骨头堆。
那些原本不动的白骨,现在有些骨架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不是地震。
是它们自己动了。
小巫退了一步,声音发紧:“地下……有东西爬上来。”
苗山闭上眼,嘴角又扬起:“来了。它终于来了。”
陈默低头看他。
苗山睁开眼,灰白的瞳孔映出陈默的脸。他说:“你要真相?那就看看……真正的祭品,长什么样。”
话刚说完,最远的一堆骨头轰地塌了。
一具骨架站了起来。
它比别的骷髅高,背弯着,头歪着。肋骨间插着七根不同颜色的骨刺,每根都在发光。
它没有眼睛,却准确转向陈默。
然后,它抬起手,指向他。
陈默还是不动。
他左眼的骨纹在烧,铁链缠着手,七根骨柱撑着天。阿渔在左边,苏弦在后面,小巫站在光边上。
那骨架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地面就裂一道缝。
它再次抬手,手指对着陈默胸口。
陈默终于开口。
他说:“你想找我?”
那骨架不说话。
只是张开了嘴。
嘴里没有舌头,没有牙。
只有一团黑雾,在慢慢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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