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色不如赵江精神。
体格不如赵江强健。
目光不如赵江坦荡。
不谈其他，这是周蓉再次见到冯化成后的第一感觉。
“那就麻烦你了。”
周蓉微笑着，跟着冯化成进了屋。
两人谈笑自如，举止得体。
冯化成言辞不凡，专挑周蓉感兴趣的话题，尤其是他对诗歌的独特看法，让周蓉重新认识了这位才子。
称得上才华横溢也不为过。
但周蓉注意到冯化成家里没人。
询问后才知道，冯化成父母和弟弟住在一起。
因为年事已高，所以分开居住。
冯化成尚未结婚，还在专心发展自己的事业，因此独自生活。
他的弟弟虽然还小，却已经成家立业。
父母自然过去帮忙照顾孙子。
周蓉没有再问。
下午时分，周蓉主动去厨房帮忙。
吃完饭后，两人一起外出散步。
天南地北地聊着。
冯化成心情愉快。
一个女孩远道而来，心意明明白白。
而他需要的，不正是周蓉这样的伴侣吗？
不仅心灵契合，生活上也十分合适。
既然彼此都有好感，有些话自然要早点说清楚。
在谈笑间，冯化成觉得该由自己先开口，毕竟女孩子总是要矜持些的。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
初春的寒意还未散尽。
冯化成直截了当地说：“周蓉同志，我喜欢你！”
最真挚的告白胜过千言万语。
这句话穿过枝头的冰凌，为寒冬带来生机。
十八岁的少女心里，
这就是极致的浪漫。
周蓉露出笑容。
她回头的一瞬间，连阳光都黯然失色。
轻轻拢了拢鬓边的碎发，
宛如初春第一朵盛开的野蔷薇。
冯化成看得入神，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
忽然，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那你能说说，喜欢我什么呢？”
周蓉眼中带着笑意。
这个问题，冯化成早已在心中练习过千万次。
他认真回答：“第一次见你时，你就像是荒漠中怒放的花朵，让我看到希望。”
“后来书信往来，我发现你是一个有思想、有追求、与众不同的女子。”
“如果说这些只是印象，那么今天的重逢，又让我看到了你温柔可亲的一面。”
“从内到外，都让我心动。”
“三十年来，第一次心乱。”
“也许有些突然，但这份情意实在让人难以平静。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也会冲动，会任性，会渴望——”
“冲动地告诉你我的心思，”
“任性地向你倾诉情感，”
“贪心地想要和你共度余生。”
冯化成一字一句，真挚而深情，
一如当年周蓉初见他时的才思敏捷。
这样的表白令人动容。
可周蓉并未立刻回应，而是反问：
周蓉被冯化成的告白深深打动。
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
作为一个浪漫的女孩，她渴望被有才华的人热烈追求。
那些真诚的赞美、白头到老的承诺，从冯化成这样成熟的男人口中说出，怎不让她心动？
即使是普通女孩，面对这样的告白也会感动，更何况是早对冯化成心生好感的周蓉。
然而，现在的她心态不同了，逐渐变得现实。
她不由自主地将冯化成与赵江对比。
坦白说，冯化成的表白确实让她动心，但比起赵江那首【你的眼睛可真好看，里面有……】的诗，还是稍显逊色。
更让她在意的是——
她经历了两年的思念，多次恳求父母，跋山涉水才来到他面前。
而冯化成只顾着夸赞她的勇气，谈论诗歌与理想，却从未关心过她的父母。
他为她的到来感到高兴，却忽视了她的努力。
周蓉不禁想，如果是赵江……
赵江会先为她准备饭菜，不让动手，等她情绪稳定后，一定会先询问她父母的意见，而不是冲动地表白。
虽然冲动的告白看起来深情，实则是情感的宣泄，渴望得到回应，而非真正为她考虑。
周蓉问他：“如果我们在一起，你能给我什么？”
她问的是他能给，而不是自己能给。
这其实已经透露出一丝不满。
冯化成没有察觉她的情绪变化。
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思索片刻后，他说：“我会拼尽全力对你好。”
“也许现在还不够好，但我愿意努力，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看到周蓉没什么反应，
冯化成接着说：“人生本就不完整。”
“所以需要寻找另一半。”
“我就像缺了一颗心。”
“在追梦的路上等了三十年，终于等到你。”
“有人说我固执，有人说我没出息。”
“但他们不知道，我在等你。”
“遇见你，我的心才温暖起来，灵魂也有了归属。”
“你让我的生命变得完整。”
“你是我的一切，是我最重要的部分。”
“我会用尽全力去守护你。”
冯化成深情地望着她。
紧张地等待她的回应。
周蓉看着他，发现自己并不感动。
他的话语如浮云缥缈，美丽动人。
却触不可及。
她望着望着，眼前忽然浮现出另一个身影。
那是更年轻英俊的赵江。
赵江会说：“我人都给你了，还要什么？再问就给你两锤子，信不信？”
“别 ** 了，快跟我去见我妈，让她看看她的漂亮媳妇。”
“接着咱们带上我妈去你家拜访你爹娘。你这样突然出现，我要不解释清楚，我妈非得把我脑袋拧下来不可。”
“记住，待会儿别说话，全交给我来处理，明白吗？”
赵江不由分说背起她就往家走。
路上还开玩笑说：“周蓉同志还在生气？既然都趴我背上，这辈子可别想下去了。”
周环抱着赵江的脖子，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嘶——好得很，我记仇了。等领了证，非得重振夫纲不可，顺便好好教你认识认识生物学！”
……
此刻的周蓉正沉浸在幻想中。
嘴角带着蜜糖般的笑意。
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冯化成看到后心花怒放。
这大概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周蓉的笑脸已给了他最圆满的回应。
如果不是某些原因，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拥入怀中。
“嫁给我吧，周蓉同志！”
冯化成趁热打铁，直接亮出底牌。
这一声求婚猛然惊醒了梦中人。
周蓉几乎脱口答应。
回过神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赵江虽然毛病不少。
看似木讷寡言，缺乏 ** 雪月。
但细细想来，他的浪漫都藏在柴米油盐里。
一字一句，一举一动，都是无声的体贴。
这样的男人，才算稳重可靠。
和赵江在一起时，她总觉得格外自在。
即使他写的情诗比冯化成好百倍，也从不会让她感到窒息。
他总能用别样的方式，把沉重变得轻描淡写。
这种道理，周蓉以前一直想不通。
但此刻眼前的冯化成与她想象中的形象一对比，差距立刻显现。
如果赵江表达心意，做出承诺，一定会是这个样子。
他会提到双方父母。
在她犹豫时果断替她做决定。
当她犯错时，会及时指出，并主动承担责任。
如果周蓉远道而来找赵江，他一定会登门向岳父母道歉，承认是他带走了他们的女儿，更会在长辈面前郑重承诺，而不是只对她一个人许诺。
这才是真正的担当。
甜言蜜语谁都会说。
敢于在反对者面前立下誓言才显真心。
以她对赵江的了解，他一定会这样做。
而现在的冯化成，却毫无表示。
周蓉心中已经明白了。
她浅笑着说：“谢谢你的情意，只是这份爱太重了。我怎配成为你心中的唯一？如果接受了，此生恐怕难以偿还。”
“就送到这里吧，改日有空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她已转身离开，留下尚未回神的冯化成站在原地。
其实周蓉早有打算。
这次轻装简行，本来就有两种打算：如果合适，就从头开始；如果不合适，随时可以回去。
她连过夜的行李都没带，只在镇上找了个住处，本来就没打算留宿。
现在一切都很清楚了。
曾经让她心动的，不过是年少时的幻想。
冯化成确实才华出众，美好如诗。
但那只是梦。
是她一时任性追逐的虚幻。
梦里除了飘渺的诗句和空泛的理想，什么也没有。
没有亲情，没有朋友，也没有日常生活的烟火气。
承诺终究是空的，摸不着也看不见，只有真心还在。
当一个人穷得只剩下真心——
如果他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会毫无保留地给你。
这反而让人害怕。
他连最后的珍宝都给了你，你拿什么还？
就算你把整个心都交出去——
“全心全意”到底是谁来定义？
你给的，他要是觉得不够呢？
那时就变成无解的问题。
无法衡量的给予最可怕，因为永远算不清账。
算不清的账，注定纠缠一生。
遇到好人，是福分。
遇到坏人，就是万劫不复。
但周蓉分不清好坏——“好人”本身就是个虚假的概念。这种选择就像**，赌的是对方的良心。
见过赵江和开荒团的周蓉，
再也不愿接受这种空头承诺。
“开荒团复工了，我该回去了，别再被罚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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