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一夜未眠。
每当她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响起那些诡异的声音--啜泣、低语轻笑，甚至还有《午夜琴声》的钢琴旋律。凌晨四点，她终于崩溃，打开所有灯，坐在床上直到天明。
早餐时，母亲皱眉看着她:\"你脸色很差。\"
\"没睡好。\"林晚简短地回答，不敢提及那些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
\"今天模拟考，打起精神来。\"母亲递给她一杯浓咖啡，\"记住，你的目标是...\"
\"985，我知道。\"林晚机械地回应，心里却在想那个mp3和苏雨晴的事情。她必须弄清楚这背后的联系。
去学校的路上，那些声音暂时消失了，林晚稍微松了口气。但当她走进教室，看到自己课桌上放着的东西时，血液瞬间凝固--是一副老式耳机，和她昨天放在家里的mp3配套的那副，此刻正整齐地摆在她的课本上。
\"谁...谁把这个放在我桌上的?\"林晚颤抖着问周围的同学。
大家纷纷摇头，表示没注意。苏雨晴--她的同桌--好奇地拿起耳机看了看:\"这不是你的吗?我早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
林晚强作镇定地把耳机塞进书包，但内心已掀起惊涛骇浪。这意味着有人--或某种东西--不仅知道她收到了那个mp3，还知道她把它带到了学校。
模拟考试时，林晚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那些声音又回来了，像一群看不见的人围在她身边，窃窃私语。更可怕的是，当她写选择题时，耳边总会有一个声音“提示”她答案--而每次她违背那个声音的选择，就会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林晚，你没事吧?\"交卷时，监考老师担忧地问，\"你一直在自言自语。\"
林晚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在无意识地回应那些声音。她勉强笑了笑:\"只是在...复述题目。\"
走出考场，她决定去教务处问问苏雨晴的手稿。如果那些故事和录音有关，或许能找到线索。
教务处的王老师起初不愿帮忙:\"那些是死者的私人物品，不能随便查看。\"
\"求您了，\"林晚几乎要哭出来，\"这…这对我的心理健康课研究很重要。苏雨晴学姐的事情...让我很受触动。\"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绝望，王老师最终妥协了:\"好吧，但你只能在这里看，不能带走或拍照。\"
她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文件盒，标签上写着\"2017届-苏雨晴-遗物\"。里面是几本笔记本和一沓散页纸，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
林晚快速浏览着那些故事，大部分是校园恐怖传说，但有一篇特别引起了她的注意--《声音的坟墓》。和她收到的mp3里那个录音同名!
\"...有些声音不愿死去，\"故事开头写道，\"它们会在空气中游荡，寻找能听见它们的人…一旦被听见，它们就会像寄生虫一样附在那个人的听觉神经上，逐渐取代原有的声音，直到受害者只能听见它们...\"
林晚的手开始发抖。这描述的简直就是她现在的状况!
\"….唯一摆脱它们的方法是找到声音的源头，通常是死者最后发声的地方，在那里完成一个仪式:播放并销毁那些声音的记录，同时大声说出死者的名字三次。\"
\"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王老师的声音把林晚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林晚匆忙合上文件，\"谢谢您。\"
离开教务处，林晚的心跳如鼓，她现在有了线索--天文台，苏雨晴坠楼的地方，可能就是\"声音的坟墓\"的源头。但那里自出事后，就一直锁着，怎么进去?
放学后，林晚借口值日留在学校。等到校园基本空了，她悄悄溜向位于西区老楼顶层的天文台。通往天台的门果然锁着，但旁边的窗户有一条缝隙，足够一个瘦小的人挤进去。
林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进去，身上蹭了好几处灰。天文台内部比她想象的更破败--圆顶的金属结构锈迹斑斑，巨大的望远镜上积满灰尘，角落里堆着一些陈旧的教学用具。
\"好了，现在该怎么做…\"林晚自言自语，声音在圆顶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声。
她拿出mp3--今天她一直随身带着它，仿佛被某种力量驱使。
按下播放键，沙哑的女声立刻响起: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这次录音的内容完全不同了，仿佛知道她所处的位置。背景音里，林晚能听到清晰的风声和雨声，就像...就像五年前那个夜晚一样。
\"….苏雨晴就是站在你现在的位置...\"录音继续道，\"她听到了那些声音...那些被校园暴力害死的亡魂的声音...它们需要一个新家...\"
林晚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望远镜基座上刻着一些字。凑近看是一行小字:\"声音永远不会真正死去--苏雨晴 2017.3.14。\"
\"那是她死前一周刻的。\"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林晚尖叫着转身，看到历史老师张明站在天文台入口处，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张、张老师!\"林晚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
\"来寻找答案?\"张明叹了口气走进来，坐在一个积满灰尘的椅子上，\"我就知道——迟早有人会发现那些录音。\"
林晚瞪大了眼睛:\"您...您知道录音的事?\"
\"苏雨晴是我的学生，也是我侄女。\"张明的表情痛苦，\"她父母离婚后跟我住。那孩子从小就...能听到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开始我们以为是她想象力丰富，后来...\"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们发现她真的有某种超常的听觉敏感性。\"
\"那些故事...是真的?\"林晚颤抖着问。
\"半真半假。\"张明摇摇头，\"她确实收集了一些...异常的声音记录。出事前一周，她变得极度焦躁，说那些声音在'找替身'。我本应该更重视的...\"
林晚突然明白了:\"那个mp3...是您寄给我的?\"
张明惊讶地看着她:\"什么?不。学校销毁了自从苏雨晴出事后，她所有的电子设备...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一阵寒意顺着林晚的脊背爬上来。如果不是张老师，那是谁把mp3给她的?
\"你得离开这里。\"张明突然站起来，神情紧张，\"天文台在日落后的回声效应最强，那些声音...会变得更活跃。\"
就在这时，林晚的mp3突然自动播放起来，沙哑的女声变成了尖叫:\"他撒谎!他知道一切!他就是那个把苏雨晴推下去的人!\"
张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什么?不!那只是个意外!\"
林晚惊恐地后退，mp3里的声音继续控诉:\"他害怕苏雨晴公开那些录音...那些证明他体罚学生的录音...所以他…\"
\"闭嘴!\"张明突然暴怒，扑向林晚想抢mp3，\"那都是谎言!那天晚上我只是想阻止她做傻事!\"
林晚躲闪不及，被张明抓住手腕。挣扎中，mp3摔在地上，外壳裂开，露出里面的电路板--那根本不是现代电子设备，而是一团混杂着老元件和...某种像是干燥血肉的诡异物质。
两人同时僵住了。地上的\"mp3\"开始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圆顶内的回声将其放大到震耳欲聋的程度。林晚看到张老师的表情从愤怒变成恐惧，他松开她，踉跄后退。
\"它...它真的存在…\"张明喃喃道，\"苏雨晴说的声音实体...\"
地上的\"mp3\"突然爆裂开来，一团黑影从中窜出，悬浮在空中逐渐形成一个人形轮廓。林晚认出了那个形状--是照片中的苏雨晴，但扭曲变形。
\"你杀了我…\"声音实体发出多重的嗓音，\"现在我要借用她的喉咙\"
黑影朝林晚扑来。千钧一发之际，张明推开林晚，自己却被黑影笼罩。他发出痛苦的嚎叫，倒在地上抽搐。
\"快跑!\"他对林晚喊道，\"去...去厂播站..播放..校歌...\"
林晚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身后，张明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苏雨晴的声音:\"你以为能逃得掉吗?我们已经成为一体。\"
林晚不敢回头，拼命跑下楼梯。广播站在一楼，这个时间应该没人。她用消防斧砸开门锁，冲进去打开设备。但该播放什么?老师说的\"校歌\"是什么?
慌乱中，她想起校史档案里提到的\"老校歌\"，已经几十年没人唱了。她在电脑里搜索，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古老的录音文件。
\"希望这有用。\"她点击播放，同时打开全校广播。
刺耳的、老式录音带的校歌声响彻校园。起初什么都没发生，然后林晚听到一声遥远的尖叫从楼上传来。广播里的校歌突然变了调，变成了一个女声独唱--是年轻的苏雨晴的声音!
\"这是...她生前最后的录音?\"林晚恍然大悟。张老师不是让她播放普通的校歌，而是苏雨晴曾经参与录制的版本!
尖叫声越来越近，黑影穿过墙壁冲进广播室，但在距离林晚几米处停住了，仿佛被歌声阻挡。
\"苏雨晴学姐!\"林晚鼓起勇气喊道，\"我听见你的声音了!我知道你的痛苦!\"
黑影扭曲了一下，隐约显出人形。
\"那些欺负你的人...张老师的隐瞒...我都知道了。\"林晚继续道，声音颤抖但坚定，\"但你不该困在这里….那些声音不该控制你...
黑影发出痛苦的嘶吼，时而向前突进，时而后退，仿佛在与自己斗争。林晚突然想起手稿上的方法--说出死者的名字三次!
\"苏雨晴!苏雨晴!苏雨晴!\"她大喊道。
黑影瞬间凝固，然后像玻璃一样碎裂，化为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与此同时，广播里的歌声也戛然而止，整个广播室陷入寂静。
林晚瘫坐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她不确定那个声音实体是否真的消失了，但至少此刻，她耳边的那些杂音终于停止了。
（......新的声音）
三个月后，高考结束的暑假，林晚再次站在天文台门口。
这次是白天，门敞开着，工人们正在拆除这个即将改建的旧建筑。张明老师在那晚后请了长期病假，据说精神受了严重刺激。学校对那晚的\"广播事故\"给出的解释是设备老化导致的故障。
林晚的耳鸣和幻听在那一夜后逐渐消失了。她把那个诡异的\"mp3\"残骸埋在了郊外的一棵树下，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它。
\"学姐….安息吧。\"她轻声说，最后看了一眼天文台的圆顶，转身离开。
回家的路上，林晚的手机响了。是苏雨晴--她的同桌，约她一起去新开的咖啡馆。
\"听说那里有真人朗读服务，可以点播自己喜欢的小说章节。\"苏雨晴兴奋地说，\"你不是喜欢听书吗?\"
林晚笑了笑:\"好啊，不过现在...我更想听活人的声音。\"
她挂断电话，抬头看向晴朗的天空。远处，一群鸽子飞过，翅膀拍打的声音清晰可闻。这是真实的声音，她想，这才是最值得倾听的声音。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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