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紫禁城,武英殿。
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绘有精美彩画的穹顶,晨光透过高窗,映照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却驱不散弥漫在殿宇间的凝重气息。蓝玉那道以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城的奏表,此刻正被司礼监掌印太监用特有的尖细嗓音,一字一句地朗读出来。
“……北疆初定,百业待兴,格物之效初显,石油灯明照军营,蒸汽机力驱万钧,此皆陛下洪福,天佑大明……然臣等深知,边陲之事,需圣心明察。臣蓝玉,昧死恳请陛下,允**太子殿下代天巡狩,亲临北疆**,检阅边务,体察民情,观格物之新象,定边陲之永基……臣等必竭尽驽钝,护卫周详,以死报陛下天恩!”
奏表的内容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陛下!万万不可!”一位身着绯袍、面容古板的御史大夫几乎是踩着话音出列,声音激越,“太子乃国本,天下安危所系!北疆苦寒,路途险远,岂可轻涉?蓝玉手握重兵,又得林奇妖术之助,其心难测!此奏名为请巡,实为挟持!若太子有失,臣等万死难赎其罪!”
“王御史此言差矣!”一位身着麒麟补服的勋贵武将立刻出言反驳,声若洪钟,“太子代天巡狩,正可彰显天家威仪,抚慰边军将士之心!蓝玉大将军为国戍边,功勋卓着,林先生之格物学,更是利国利民!尔等文人,终日居于京中,只知空谈,岂知边塞实情?太子亲临,正可破除虚妄,以正视听!”
“利国利民?那震天雷般的爆炸如何说?那夜如白昼的妖灯又如何说?此等迥异常理之物,非是祥瑞,实乃灾异之兆!”
“正是!太子殿下仁厚,若被那林奇以妖言蛊惑,乱了圣人之道,动了国本之心,谁来承担这千古罪责?”
朝堂之上,顿时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争吵不休。一方痛心疾首,将北疆革新视为洪水猛兽;一方则力陈实绩,认为此乃强国之基。双方的言辞越来越激烈,引经据典,互相攻讦,几乎要将这庄严肃穆的武英殿变成市井吵嚷之地。
端坐于九龙金漆宝座之上的**皇帝朱标**,面色依旧带着一丝病后的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不见丝毫浑浊,只有洞悉一切的清明与身为帝王的沉静威仪。他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御座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偶尔扫过丹陛之下,那些或激动、或愤慨、或担忧、或期待的面孔。
终于,在争论达到一个高潮时,他轻轻抬了抬手。
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汇聚到那至高无上的身影之上。
朱标没有去看那些争吵的臣子,而是将目光投向一直安静侍立在御座之侧,身着杏黄色太子常服的**朱雄英**。
“太子,”皇帝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此事,你如何看?”
朱雄英闻声,从容不迫地上前一步,面向皇帝,亦是面向满朝文武,躬身行礼。年轻的太子身姿挺拔,面容虽稚嫩,眼神却已初具沉稳气度。
“回父皇,”他的声音清越,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儿臣以为,北疆,当去。”
他没有引用经典,没有参与争论,而是直指核心:“其一,蓝玉大将军与林先生,于国有大功。平定北元,安置流民,开拓产业,此皆实证。若朝廷因其手握新力便心生猜忌,不予信任,岂非令天下忠臣良将寒心?儿臣亲往,正可代表朝廷,代表父皇,宣示信任,稳固边陲人心。”
“其二,格物之学,石油之利,蒸汽之力,儿臣虽未亲见,然其效已显。此等新生之力,究竟于国是福是祸,需亲眼观之,亲手验之,方可论断。若因其‘新’、‘异’便一味排斥,与因噎废食何异?儿臣愿为父皇之耳目,亲赴北疆,探其究竟,若确为强国利器,当大力推行;若实为虚妄,亦当及早制止,免耗国帑。”
他略微停顿,目光扫过方才激烈反对的几位大臣,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至于安危,儿臣既为朱明子孙,大明储君,岂能因惧险而固步自封?边疆将士可浴血奋战,儿臣为何不可亲临抚慰?有蓝玉大将军十万虎贲在侧,有父皇运筹于帷幄之中,儿臣深信,北疆绝非龙潭虎穴,而是我大明彰显武功、播撒皇恩之所在!”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格局宏大,既表明了立场,也展现了胆识与担当,顿时让不少中立乃至原本有些疑虑的官员暗暗点头。
龙椅上,朱标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他微微颔首,不再给反对者更多纠缠的机会,沉声开口,声音传遍大殿:“太子之言,甚合朕心。”
他一锤定音:“北疆之功,朕深知之。格物之变,朕亦欲察之。太子代朕巡狩,正其时也。着钦天监择选吉日,礼部、兵部、鸿胪寺即刻筹备太子北巡一应仪仗、护卫、行程事宜,不得有误!”
“陛下圣明!”支持北巡的臣子们齐声高呼。反对者见圣意已决,太子又如此表态,也只能悻悻然闭口,将不满与担忧压回心底。
退朝之后,朱标独留朱雄英于御书房。
书房内檀香袅袅,父子二人对坐。
“雄英,今日在朝堂之上,你做得很好。”朱标看着日益成熟的儿子,语气中带着赞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可知朕为何最终同意你去?”
“儿臣明白。”朱雄英恭敬答道,“北疆之力,关乎国运。父皇需要儿臣亲眼去看,去判断,去决定未来朝廷该如何对待这股力量。同时,也需要儿臣此行,彻底安定蓝玉、林奇之心,并将这股力量,真正纳入朝廷的掌控之下。”
朱标点了点头,轻轻咳嗽了两声,脸色更显疲惫:“你能看到这一层,朕心甚慰。蓝玉是猛将,林奇是奇才,可用,但不可纵。尤其是那林奇……其人所学所思,已远超当下。朕……有时也看不透他。你此去,要多看,多听,多问,更要多想。既要看到格物之利,也要察其可能之弊。既要施恩,亦要立威。明白吗?”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朱雄英郑重应下。他深知,这次北巡,不仅是一次简单的视察,更是一次对他治国能力的严峻考验,一次决定帝国未来走向的关键之旅。
几乎在皇帝朱标定策的同时,一道加密的密信,已通过晋王的秘密渠道,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北方。信上只有简短的十六个字:
**“北巡已定,势不可阻。不惜代价,毁其核心。”**
晋王府的密室中,面容阴鸷的晋王朱棡对着心腹幕僚,咬牙切齿:“告诉哈里赤,我要他趁北巡混乱之际,要么让林奇永远消失,要么让他在太子面前,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失败者!若是做不到……”他眼中凶光一闪,“他就别想拿到剩下的黄金,也别想活着离开大明!”
北疆,甘州。
接到朝廷正式邸报和皇帝密旨后,整个北疆如同上紧了发条的巨大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蓝玉亲自坐镇,调兵遣将,整顿军纪,修缮官道,清理沿途可能存在的所有安全隐患。他下达了死命令:“太子殿下在北疆期间,若掉了一根头发,老子亲自砍了负责之人的脑袋!”
而在石油工坊及格物院,林奇主持的“迎驾筹备”更是进入了最紧张的冲刺阶段。他成立了由格物院骨干、工匠代表、内保队伍核心组成的“迎驾领导小组”,下设展示流程、技术保障、安全警卫、讲解接待等若干分组,实行严格的责任制。
展示流程组反复演练参观路线,确保既能展现工业全貌,又绝对安全,且富有视觉和认知的冲击力。从石油的开采、运输、提炼,到最终产出的灯油、动力柴油乃至“猛火油”的战术演示,每一个环节都经过精心设计。
技术保障组对所有参与演示的设备进行了三轮以上的全面检修和调试,确保万无一失。韩铮领导的内保队伍与蓝玉的亲兵卫队联合,对所有参与人员进行了背景二次核查,对展示区域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并制定了数十种应急处突预案。
讲解组则由林奇亲自培训,要求他们用最朴实、最准确的语言,向太子解释原理和用途,杜绝任何“妖术”、“祥瑞”之类的虚妄之词,务必展现格物之学的严谨与务实。
“我们即将迎接的,不仅是大明储君,更是格物之学的审判官,是北疆革新命运的裁决者。”林奇在最后一次筹备会议上,对所有核心成员肃然说道,“这将是一场大考,一场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大考!”
整个北疆,从军营到工坊,从将领到工匠,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来的紧张与压抑,以及压抑之下,蓬勃欲出的昂扬斗志。
帝国的目光已然投来,暗处的毒牙悄然逼近,北疆的舞台上,一切已准备就绪,只待主角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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