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吹不散大排档那条街上残留的八卦热气。
陶盼弟和侯浩然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说话，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被下一盏路灯缩短，周而复始。
侯浩然感觉自己今晚经历了一场信息量爆炸的大戏，脑子里全是“疯子亲戚”、“许耀哥哥”、“踩到狗屎”这些关键词在循环播放。
他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盼弟啊。”
“嗯？”陶盼弟声音很轻，透着浓浓的疲惫。
“刚刚那个人……”侯浩然斟酌着用词，“我好像在熊猫短视频，财经新闻板块……他是鹏城国际，许氏集团的那个……许耀吧？”
陶盼弟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侯浩然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脑补剧本瞬间升级成了豪门狗血大戏。
他看着陶盼弟瘦弱的背影，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所以，他不是你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亲戚？”
“不是。”
“那……你们……”侯浩然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试探，“你们以前，在一起过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轻轻扎了陶盼弟一下。
她沉默了片刻，夜色掩盖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一个“嗯”字，证实了侯浩然所有的猜测。
他瞬间感觉自己鼻梁上的创可贴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原来他不是在跟一个疯子亲戚对峙，而是在跟女主角的前任霸总当面对线！
“天啊，”他喃喃自语，随即又挺起胸膛，用一种过来人的、充满智慧的语气说道，“盼弟，你听我一句劝，他那样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复杂了，真的不适合你。”
陶盼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云与泥的区别，她比谁都清楚。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走到了宿舍楼下。
“那个……”侯浩然挠了挠头，打破了寂静，“盼弟啊，你肚子饿吗？”
刚才那顿“蚝门盛宴”，基本就没动几筷子。
“还好。”陶盼弟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我饿了。”侯浩然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一脸耿直。
陶盼弟看着他那副憨厚又带着点委屈的样子，再想想他鼻梁上那块因自己而起的“勋章”，心里那点过意不去又冒了出来。
她叹了口气：“那我再请你吃点别的？”
侯浩然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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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黑色的迈巴赫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在城市午夜的街道上横冲直撞，最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一栋高级公寓楼下。
许耀摔上车门，带着一身戾气和寒意，直冲顶层。
公寓门打开，穿着真丝睡袍的杨曦倚在门边，挑了挑眉。
她上下打量着他，从他那紧绷的下颌线，到那双几乎要喷火的桃花眼。
她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递到他面前，红唇微启，带着几分调侃：“怎么了？许大少爷，这是谁又惹您了，脸色这么难看？”
许耀没有接水杯。
他猛地伸手，一把将杨曦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像一只在外受了天大委屈，跑回家寻求安慰的大型犬。
“曦曦，”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你怎么这么好？”
杨曦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太了解许耀了。
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从来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在别处碰了壁，需要找个地方舔舐伤口，顺便找回一点掌控感。
她伸出手，不带什么感情地，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哦？”她轻轻一个字，带着审视的意味。
许耀被推开，有些错愕，随即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盯着她，试图从她美艳的脸上找到往日的温存和崇拜。
“杨曦，我们继续在一起吧？”他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杨曦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不要。”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让许耀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
“为什么？”他皱起眉，“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是啊，我喜欢你，”杨曦坦然地承认，然后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但是我更喜欢我自己。许耀，你能跟我结婚吗？”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朵。
“如果你能，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门口等着，明天一开门就领证，那我们就继续在一起。”
结婚？
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许耀脑子里炸开。
他看着杨曦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认真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没说话，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杨曦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她直起身，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许耀，你回去吧，”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疏离，“以后，我们就当普通朋友。”
“杨曦！”许耀急了，他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了，“你刚才说的结婚……你容我考虑考虑？”
“迟了。”杨曦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许耀，我要的是你下意识的、第一时间的回答，而不是权衡利弊之后的‘考虑’。”
许耀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婚姻是人生大事，我考虑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杨曦没有再说话。
客厅里陷入了漫长的死寂，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的声响，敲击着两人紧绷的神经。
许久，杨曦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
“许耀，我曾经以为，你会喜欢我很久很久。”
“当初你追我的时候，包下整个乡下为我放烟花，开着直升机送来我喜欢吃的限量蛋糕，整个海城上流圈子，哪个女人不羡慕我杨曦？”
许耀的喉咙有些发干：“可我当初喜欢你，也是真心的。”
“我知道，”杨曦的眼神飘向窗外无边的夜景，“你的真心很贵，也很短暂。我知道你花心，对每个女人都不会长久，我也知道我们开始的时候就说好了……”
许耀下意识地接话：“我们当初说过，只谈情说爱，不谈……”
他没能说下去。
因为他看见杨曦的眼圈，红了。
“是啊，说好了的。”杨曦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可人总是贪心的，在感情里，总会希望能得到的更多。”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甩掉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许耀，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
“许耀，都怪我，”她忽然放软了语气，像是在自我检讨，“是我之前逼你太紧了。我看到佳佳结婚了，怀孕，家庭美满，说实话，我羡慕了，所以我才……”
郝佳的婚礼，他也去了。
沈彻那个万年冰山，看郝佳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那样的场景，确实会对她们这个圈子里的女人，产生巨大的冲击。
许耀心底那点被冒犯的怒气，在杨曦这番示弱的话语和微红的眼圈下，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愧疚感所取代。
是他不好。
他招惹了她，给了她万众瞩目的宠爱，却给不了她想要的结局。
不像陶盼弟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只会让他丢脸，让他滚。
杨曦，至少是真心喜欢过他的。
想到这里，一股混杂着愧疚、感动、以及对陶盼弟的报复欲的冲动，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
他看着杨曦，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
“杨曦，不怪你，是我不好。”
他上前一步，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如果你想结婚了，那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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