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了,宜修和胤禛前后脚到,太后也跟着来了。
“咳咳咳....”宜修被烧焦的烟熏味儿呛的直咳嗽,胤禛给她顺着背。
“你肺门不好,大半夜的来这作甚?遣人来一趟便是了。”胤禛看她拿帕子捂着嘴咳嗽的样子心疼道。
“宫里走水是大事,臣妾为皇贵妃,不得不来看一眼。”宜修皱眉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大半夜的,不生火不烧碳的,怎么就走水了呢?”胤禛皱眉看向被棉被裹的严严实实的甄嬛和齐月宾,两人满脸灰尘,缩在棉被中战战巍巍的,一副狼狈又可怜的模样。
“回皇上,臣妾咳咳咳咳....臣妾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端妃咳喘不止,看的胤禛皱眉把宜修拉远了些。
一旁的齐妃也捂着口鼻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都怪臣妾不好,好端端的,来叫端妃娘娘下棋做什么,娘娘体弱,还要跟着臣妾受这样的惊吓。”甄嬛泣不成声。
“这宫里的掌事太监呢?出来回话。”胤禛皱眉。
“皇上恕罪,都是奴才当差不小心,不过纵火之人已经拿下了,正等着皇上发落。”小允子跪下道。
“是有人蓄意放火?!不是意外?”胤禛声音陡然高了些。意外是奴才惫懒,可若是蓄意纵火,那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今日是碎玉轩,明日就可能是养心殿了。
“是,贼人纵火逃走时鬼鬼祟祟的行径被奴才发觉,拿下时手中还攥着打火石和火油,可谓人赃并获。”小允子道。
“带上来。”胤禛眉头紧锁,他倒要看看是谁这样胆大妄为,敢在皇宫纵火。
“是,带人!”小允子手一挥,两个小太监押着一个人上来了。
“你是哪个宫里的?”胤禛俯视地上的人。
那人确实犟得很,不肯回话,苏培盛仔细看了看,回道“皇上,这人是翊坤宫华贵妃娘娘身边人的的灯火太监,叫肃喜。”
“臣妾不知怎么得罪了这位公公,竟要臣妾宫毁人亡,幸好奴才们发现得早,否则臣妾和八阿哥....就没命再见皇上了!”甄嬛泪眼汪汪看向胤禛。
“皇上,这人是翊坤宫的,会不会是华贵妃....”齐妃话说到一半,被胤禛一眼瞪了回去。
“你自己说,怎么回事?”胤禛看向小太监。
“皇上饶命!皇上恕罪啊!是....是贵妃娘娘逼迫奴才的!奴才不想的皇上!”肃喜仿佛下定了决心,全盘托出了。
“贵妃逼迫?说清楚。”太后道。
“碎玉轩的玉嫔娘娘和贵妃娘娘颇有仇怨,玉嫔娘娘的父亲又是平定年羹尧有功的臣子,贵妃娘娘深恨玉嫔,说....说....”肃喜不敢说下去了。
“说什么?”胤禛忍着怒气道。
“贵妃娘娘说….即便是死,也要拉玉嫔陪葬!于是便命奴才借机在碎玉轩纵火,想让玉嫔娘娘和八阿哥在睡梦中不得而救,死于火中!至于端妃娘娘....贵妃娘娘倒不知她也在这里,算是被牵连的。”肃喜道。
“华贵妃就算不满,也只是对臣妾,却不想连累了八阿哥和端妃娘娘,他们何其无辜,要与臣妾一同陪葬?八阿哥....八阿哥他是皇上的孩子啊,年贵妃即便恨毒了臣妾,但稚子无辜啊,他怎能对小小婴孩下此毒手呢!”甄嬛泪流不止。
“放肆!皇帝心软念旧,本不想因着年羹尧之过而迁怒华贵妃,不但保留其尊号位份,更是命内务府好生供养着,从未苛待于她,没想到她不但不念及皇恩,还心怀怨怼,教唆奴才纵火烧宫,实在可恶!这等毒妇,便是皇帝再念旧情,也万不可再宽恕了!”太后怒斥道。
“娘娘,臣妾怎么闻着味道不对啊?”安陵容小声道,却被身边的胤禛听到了。
“慎妃,你发现了什么?”胤禛问。
“回皇上,臣妾刚进来的时候,闻到一股很浓的火油烧焦的刺鼻味道,与这小太监所言倒是吻合,但越往里走,越觉得味道不对,尤其是如今站在这主殿门口,那味道愈发明显了。”安陵容边说边用鼻子嗅了嗅再次肯定道。
“是了,容儿的嗅觉异于常人,是什么味道让你如此费解?”淑妃问道。
“是桂花头油的味道。皇上,其他偏殿都是打火石和火油混合燃烧后的刺鼻气味,只有这主殿,烧焦的味道里竟然有一丝桂花头油的甜腻香气。”安陵容肯定道。
“慎妃娘娘明鉴,许是臣妾逃跑时慌乱中打翻了妆台子上的桂花头油吧,臣妾当时太慌张太害怕了,又一边担心着八阿哥的安全,慌乱之下自己碰倒了什么都不知道。”甄嬛面露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却立马圆了回来。
“不对啊,若是碰倒了桂花头油,玉嫔身上也该沾染啊,怎的玉嫔身上只有火熏味,却没有一丝头油味?”惠嫔奇怪道。
“肃喜,你是在哪里纵的火?”宜修突然问道。
“是....奴才是窝在偏殿墙根儿处,待无人发觉的时候点燃窗户上的明纸,想借着东风将火引到主殿去的。”肃喜道。
“小允子,你调查的是这样吗?”宜修又问小允子。
“回皇贵妃娘娘,奴才发现火势也是从外烧起来的。”小允子当然只能这么说,不然可不就要露馅儿了。
“很好,记住你们说的话。阿泰,你和苏培盛一块儿去看看,各个宫殿的起火点在哪儿,记录下来。”宜修道。
“嗻。”
胤禛看向宜修,知道她是发现了什么,便也默许了,可太后却是不高兴了。
“皇贵妃这是何意?证据确凿,连他自己都说了是他奉命火烧碎玉轩,难道你还想替这奴才翻案不成?若不是他所为,他又何苦认下这死罪?!”太后怒斥道。
“皇额娘,宫中纵火是大罪,皇贵妃有疑虑就应该彻查,不使一人含冤才是,还请皇额娘理解。”胤禛看向太后。
“皇帝!”
“去查。”胤禛道。
皇上也发话了,太后便不好再说什么,不一会儿,苏培盛和陈泰便回来了。
“如何?”胤禛问道。
“回皇上,太后,皇贵妃娘娘,奴才和陈泰一间间房都查了,两间偏殿和小厨房的确是从外烧起的,起火点在窗户明纸上;而主殿和八阿哥所居的后殿,却是从内烧起的,起火点一个在地砖上,一个在妆台子上,且都有浓烈的桂花头油味,而非火油味。由此奴才判断,主殿和后殿是燃烧头油导致的,因此这两间房才烧的特别厉害。”苏培盛道。
“哦?这便奇了,纵火的凶手说他在外面放的火,苦主也说火是从外面烧进来的,可如今,主殿和后殿却是从里面烧起来的,用的还是顺手可拿的桂花头油,这是怎么回事呢?”宜修笑道。
“玉嫔,你方才说你今日邀了端妃来下棋,这才差点连累了她,你们二人在主殿下棋,火就在你们面前烧起来,你们竟然视而不见吗?是怎样一盘精彩绝伦的棋叫你们沉醉至此?”淑妃好笑道。
“臣妾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太慌张,发生了什么臣妾也不记得了,皇上,臣妾明明是苦主,怎的如今好似臣妾是主谋呢?臣妾就算不顾及自己,八阿哥是臣妾亲生骨肉,是臣妾一辈子的指望啊,臣妾怎会让他身陷险境?”甄嬛委屈道。
“八阿哥若是提前被抱出来,有什么可危险的?嫔妾看玉嫔和端妃逃出火场又是棉被又是烟熏火燎的模样,实在狼狈至极,但这乳母和八阿哥倒是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怎的乳母身手这般好?把八阿哥抱出火海还能这般体面干净?便是御前侍卫也做不到吧。”李贵人最见不得甄嬛无理辩三分的模样,忍不住就要对她开炮。
“你....”甄嬛怒目而视。
“瞪什么瞪?说不过比眼睛大吗?”李贵人啐道。
“李贵人,注意言辞。”胤禛无奈道。
“皇帝,此事既然存疑,便好生审问吧,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在场大都是有子有女的,是时候该回去休息了,哀家年岁大了,也熬不住,就先将这个奴才送入慎刑司拷问,明儿再审也不迟。”太后道。
“皇额娘既这般说了,都回去休息吧,玉嫔,碎玉轩这般,短时间内是住不得了,你和八阿哥就暂且先去撷芳殿住着吧。”胤禛道。
“是,臣妾遵旨。”甄嬛满脸的不甘。
“都散了吧,都回去休息。”胤禛挥了挥手。
“臣妾(嫔妾)告退。”众人退下。
“儿子恭送皇额娘。”胤禛躬身道。
“臣妾恭送太后。”宜修道。
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宜修一眼,扶着竹息走远了。
“咱们也回去休息吧。”胤禛拉着宜修往承乾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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