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同志!我就是撒泡尿,你们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吗?
王昊这句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在吵闹的引擎声和呼啸的北风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又清晰地钻进了在场每一个干部的耳朵里。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冻住了。
老县长脸上纵横的老泪还挂着,那份激动到极致的表情僵在脸上,看起来滑稽又尴尬。
他握着王昊的那只手,突然感觉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温热中带着些许湿润的触感。
老县长的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僵硬了。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双紧紧包裹着英雄的手。
这……这是……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极度贴合现实的猜测,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
完了!自己一世的英名!
可他是谁?他是安丰县的一把手!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革命!
只见他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硬生生地把那份惊恐与嫌恶压了下去,强行转化成了一股更加澎湃的感动。
看看!看看人家王昊同志的觉悟!
这是何等的谦虚!何等的朴实!
立下了不世之功,却只说自己是个撒尿的普通人!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一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尚的、纯粹的革命主义精神!
“好!说得好!”老县长猛地抬起头,另一只手也覆盖了上来,把王昊那只“有味道”的手握得更紧了,“王顾问!您放心!我们懂!我们都懂!”
懂?你懂个屁!
王昊感觉自己快疯了,这老头儿的手劲儿怎么这么大?他想把手抽回来,却被焊死了一样。
老县长根本不给他机会,拉着他那只“功勋之手”,转身就朝着那辆最显眼的红旗轿车走去。
一个眼疾手快的秘书,早就小跑着过去,恭恭敬敬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王顾问!请!全县人民都在等着您!”老县长亲自为他拉着车门,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王昊探头往车里看了一眼。
黑乎乎的,空间又小,皮质的座椅在冬天里肯定冰屁股。
再回头看看自己那辆改装大三轮,上面铺着厚实的棉垫子,苏婉和林晚晴两个香喷喷的“人肉靠垫”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这还用选吗?
王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
“不去。”
两个字,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那破车黑乎乎的,还没我这三轮车敞亮。再说,我媳妇儿还在车上等着我呢。”
说完,他甩开老县长的手,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三步并作两步,敏捷地跳上了自己的大三轮后车斗。
他一屁股坐回自己专属的c位,极其自然地伸出胳膊,一把搂住苏婉柔软的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然后才冲着外面那群已经集体石化的干部们,扯着嗓子喊道:
“行了行了,别愣着了!”
“你们在前面开道,我跟在后头就行!”
这番操作,行云流水,理直气壮,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干沉默了。
开道?
给一辆破三轮开道?
用公安的吉普和县领导的专车,给一辆“突突突”冒黑烟的农用三轮开道?
这传出去,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所有干部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老县长那张青一阵白一阵的脸上。
老县长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噌噌”往上冒。
可他能怎么办?
英雄有性格,有脾气,这才是英雄本色!
你要是让他干啥他就干啥,那叫听话的兵,不叫为国争光的麒麟子!
忍!必须忍!
老县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听王顾问的!车队,前方开路!务必保护好王顾问的安全!”
于是,共和国历史上最光怪陆离、最匪夷所思的一幕,就这么上演了。
一辆刷着“公安”字样的吉普车,威风凛凛地在前方引路。
紧随其后的,是几辆能让普通人看上一眼都觉得荣耀的黑色红旗轿车。
而在这支代表着安丰县最高权力的车队中央,被众星拱月般护卫着的,是一辆叮当作响的改装三轮车。
从县界到靠山屯的几十里土路,今天被挤得水泄不通。
路两旁站满了十里八乡自发赶来的群众,他们挥舞着小红旗,敲着脸盆,扯着嗓子高喊。
“欢迎王英雄回家!”
“向王顾问学习!”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混合着人们狂热的呐喊声,吵得王昊脑仁嗡嗡直响。
他烦躁地挠了挠耳朵。
“他娘的,比村里过年杀猪都热闹。”
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身子一出溜,直接躺了下来,脑袋精准地枕在了苏婉温软的大腿上,然后又顺手拉过林晚晴的手,闭上眼睛,开始装死。
这副懒散到极致的模样,落在两旁激动的人群眼中,却自动被美化成了另一番景象。
“看啊!王英雄累坏了!肯定是在外面为了国家大事操碎了心!”
“是啊,放着小轿车不坐,非要坐三轮车陪着媳妇儿,这是不忘本啊!”
苏婉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呼吸均匀的男人,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一颗心被巨大的骄傲和幸福填满。
这就是她的男人。
是全县人民眼中的英雄,却也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懒汉。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温柔地梳理着他被风吹乱的头发,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安详的睡颜。
林晚晴则不同,她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看到了那些横幅,看到了老县长那张挤出来的笑脸,更看到了这背后涌动的巨大政治利益。
这个男人,用一种谁也看不懂的方式,将被动的局面,转化成了绝对的主动。
他不是被权力裹挟,而是这股权力的洪流,正心甘情愿地为他改变方向。
这种运筹帷幄的能力,让她心惊,更让她痴迷。
车队行进到一个镇子时,人群突然一阵骚动。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男孩,怀里抱着一捧蔫了吧唧的野花,不知怎么就冲破了维持秩序的人墙,直愣愣地朝着三轮车跑来。
两名警卫立刻上前,想要将他拦下。
小男孩被这阵势吓得“哇”一声就要哭出来。
王昊被这动静吵得不耐烦,掀开一条眼缝。
他看到了那个抱着野花,满脸惊恐的小屁孩。
唉,麻烦。
他懒洋洋地伸手在自己那件破旧棉袄的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了一颗被体温捂得有些发软的大白兔奶糖。
手腕一抖,那颗奶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小男孩捧着野花的手心里。
小男孩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糖,又抬头看了看那个躺在漂亮姐姐腿上,冲他挤了挤眼睛的男人,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了。
周围的群众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更加热烈的、善意的哄笑声和掌声。
“咔嚓!”
一声轻微的快门声,被淹没在了喧嚣里。
混在人群中的方菲,放下了手中的海鸥相机,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
她拍到了!
那个懒洋洋躺着的男人,那颗飞在半空的奶糖,那个破涕为笑的孩子,还有旁边苏婉那温柔宠溺的侧脸。
这一个瞬间,比一万句赞美的口号,都更有力量!
她知道,明天的报纸头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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