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用这【转命珠】，换回谁的命？”
唐雨生温润的声音在空旷的佛殿内回响，打破了凝重的寂静。他手中的竹简散发着淡淡清光，照亮了叶梵那张写满疲惫的脸。
叶梵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身影在六道古老光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渺小，却又无比固执。
“是那位，大夏的第一位剑仙吧。”
王晴温婉的声音响起，她的光影轮廓最为清晰，一双眸子仿佛能看穿人心，“我等苏醒时，曾感知到一股法则的剧烈波动。一道剑光，撕裂了神国，也撕裂了自己，最终化道于东海之上。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让你这位总司令，不惜走到这一步。”
终于，叶梵动了。
他缓缓点头，声音沙哑得像是在戈壁上被风沙吹了千年：“是他。周平，斩神之后，化道消亡。”
“化道不可逆。”
另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是身披甲胄的聂锦山，他周身煞气凝而不散。
“化道，意味着他的灵魂、他的意志、他的一切，都已经彻底分解，融入了这方世界的天地法则之中。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你如何再将那滴水找回来？”
“不，还没有完全融入。”
叶梵的眼中，迸发出一丝惊人的光亮，那是一种赌徒在看到最后一张牌时的疯狂与执着。
“他还有四分之一的灵魂，没有彻底融合！我能找到它！”
唐雨生眉梢微动，流露出一丝讶异：“现代的科技，已经能观测到‘灵魂’与‘法则’的融合过程了？”
他这位儒道至圣，对人间的新鲜事物一向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五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周平。”
叶梵的思绪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时我就有一种预感，他会是继老师之后，最有希望打破人类天花板的那个人。一个纯粹的剑客，一把纯粹的剑。”
“所以，从那天起，我秘密成立了一个研究小组。”
叶梵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六位英灵都感到了震撼。
“以周平为模板，用大夏最顶尖的超算，模拟他每一次出剑的能量轨迹，分析他精神力的波动频率，记录他生命磁场的一切数据。我们……在尝试用科学的方式，去解析‘化道’这个终极的玄学命题。”
“我们发现，周平的灵魂结构，与常人不同，更像是一种……分形结构。在他化道的那一瞬间，有四分之三的灵魂瞬间崩解，融入天地。但剩下的四分之一，因为他心中最后的一丝执念，陷入了某种‘量子纠缠’般的稳定状态，暂时……还独立存在。”
这番话，即使是对于这些活了千百年的英灵来说，也充满了新奇而陌生的词汇。
“所以，”叶梵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我要用我的命，用【转命珠】撬动命运法则，将他那四分之一的灵魂，换回来！”
“代价，可能是神魂俱灭。”唐雨生提醒道，“你将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连进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值得吗？”
“值得。”
叶梵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他惨然一笑，笑容里有愧疚，有释然，更有不容动摇的决绝。
“我欠他的。”
“当年他初入守夜人，是我把他调往了最危险的东海。这些年，他一个人，一把剑，守住了大夏最漫长的海岸线，斩过的神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我这个总司令，坐在后方，享受着他用命换来的安宁，却连一次增援都没给过他。”
“大夏不能没有剑。我这条命，早就该还了。”
他说完，不再看那六道光影。
他转过身，面向那口黑棺，伸出手，从脖子上摘下了那串陪伴他多年的佛珠。
然后，在所有英灵的注视下，他五指猛然收紧。
咔嚓！
佛珠应声而碎。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一蓬金色的火焰，无声地从他紧握的拳心中窜起，瞬间蔓延至他的全身。
那火焰并不炽热，却带着一股燃尽神魂、献祭一切的决绝气息。叶梵的身体在火焰中变得有些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佛殿内，六位英灵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没有阻止，也没有劝说。
到了他这个地步，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他们能做的，唯有尊重一个凡人，为袍泽、为大夏做出的最后选择。
……
九华山，山脚下。
两道身影撕裂空气，骤然出现。
路无为一把拽住身边那个浑身都在散发着恐怖杀气的人，低吼道：“关在！你冷静点！”
“叶梵呢？”关在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像一头濒临暴走的凶兽，他死死盯着云雾缭绕的山顶，“他是不是就在上面！”
路无为感受到山顶传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佛光波动，以及一股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心中一沉，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在寺庙里。”
“好！”
关在一个“好”字出口，脚下的大地轰然龟裂。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无视了陡峭的山路，沿着近乎垂直的山体，朝着山顶的古刹狂冲而去！
他的速度快到极致，身后拉出长长的白色气浪。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到山门前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左青。
那位九华山的主持，此刻依旧穿着那身青色僧袍，双手合十，神情平静，却又带着一丝决然。
“关施主，请留步。”
“滚开！”
关在的怒吼如同炸雷，恐怖的威压如同海啸般朝着左青碾了过去，“我不想伤你，别逼我！”
左青的僧袍被威压吹得猎猎作响，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他合十的双手，却稳如磐石。
“总司令有令，封山。”
“他有令？老子也有令！”关在双目赤红，杀气几乎凝为实质，“我今天非要上去问问他，周平的命，是不是就在他的计划之内！给我滚！”
“总司令还说，”左青深吸一口气，眼神没有丝毫退让，“他若出不来……就让你滚回东海，守住周平用命换回来的防线。”
这句话，像是一桶滚油，彻底浇在了关在的怒火之上。
“好，好一个叶梵！”
关在怒极反笑，他不再废话，更加狂暴的精神威压化作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左青。
“我只出一招，你挡不住，就死！”
左青面对着那足以压垮一座山峦的精神力，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他口中低声诵念佛号，身上那件朴素的青色僧袍，骤然绽放出璀璨的金光！
一股同样强横霸道，却又充满了慈悲与威严的威压，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阿弥陀佛！”
轰——！
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恐怖的精神力，在千年古刹的山门前，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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