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弥漫着淡淡的魔药蒸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陈年书籍与某种特殊草药根茎的清苦气味。
格温尼维尔刚将一批处理好的瞾目兽黏液小心翼翼倒入水晶瓶,用软木塞仔细封好口,贴上标签,就听到里间厚重的门帘被掀动的声音。
斯内普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卷刚批改完的六年级魔药论文,眉头锁得死紧,仿佛刚与一群炸尾螺进行了一场不愉快的亲密接触。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让地窖本就阴冷的空气又降了几度,显然对某些学生论文中体现出的“巨怪般”的智商和“堪比曼德拉草哭声”的逻辑感到极度不满。
格温尼维尔擦净手上沾染的黏液,转身从随身携带的龙皮小包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边缘烫着精致银色蛇形纹路的羊皮纸。她脸上挂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公事公办的微笑,步履轻盈地走向正将论文重重摔在办公桌上的斯内普。
“西弗勒斯。”她声音清脆,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打破了地窖令人窒息的寂静。
斯内普抬眸,那双深邃的黑眸先是扫过她手中那份明显是正式文件的羊皮纸,然后才落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带着他惯有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审视目光:“格温尼维尔,我记得你的禁闭时间还未结束。如果这份文件是为了提前解除惩罚的申请,我建议你免开尊口,节省我们彼此的时间。”他的语气冷硬,不带丝毫转圜余地。
“当然不是,西弗勒斯。”格温尼维尔笑容不变,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她走上前,将羊皮纸在他面前那张堆满杂物却唯独中间一块被清理得异常干净的黑胡桃木桌面上摊开,“是关于这个学期霍格沃茨魁地奇杯的赛程安排和斯莱特林球队的训练场地申请,需要院长您签字批准。”
羊皮纸上,用优雅的墨水字清晰地印着“霍格沃茨魁地奇球队训练场地使用申请表”。申请球队一栏写着“斯莱特林”,申请人签名处已经落下了队长马库斯·弗林特那标志性的、张牙舞爪的签名。而至关重要的“院长批准”栏还空着。表格下方附着了详细的训练时间安排,从下周开始,每周三次,直到赛季结束,时间安排得相当密集。
斯内普的目光在“魁地奇”这个词上停留了足足三秒,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蹙得更紧,几乎能在眉心拧成一个结。他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他一点也不乐意看到她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危险”、“吵闹”且在他看来“毫无技术含量”、纯粹是野蛮人运动的空中撞人游戏上。尤其是在她刚刚用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证明了自己有多么“擅长”招惹麻烦、让他差点……之后,这种不赞成的情绪更是达到了顶峰。
“魁地奇?”斯内普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具穿透力的轻嗤,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我以为,在经历了…近期那些足以让人深刻反省的事件之后,你应该学会把更多宝贵的精力放在更有价值和…安全的领域。”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旁边那桶还在微微蠕动的、待处理的巨型鼻涕虫,声音冰冷,“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骑着扫帚追逐一颗毫无意义的、长了翅膀的金球上。”
他试图用“更有价值”的事情来打压她的念头,并将话题引向他认为安全可控的领域——魔药台前。这是他惯用的策略,用理性、责任和“为你好”的外衣,来包裹他内心深处那份过度的担忧。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这副明明担心得要命,生怕她磕着碰着,却偏要摆出一副冷硬刻薄、只关心学业和学院分的模样来掩饰真实想法的样子,心中不禁莞尔。自从那次在地窖里…之后,他们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亲密氛围似乎蒙上了一层薄冰,变得有些微妙和…紧绷。
尤其是拥抱——这个在他们关系中有着特殊含义、曾一度拉近彼此距离的动作,她已经许久未曾主动过了。
一种莫名的、混合着试探、安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的冲动涌上心头。她向前迈了一小步,鞋跟敲击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绕过长桌,来到他身侧。然后,在斯内普略显错愕的目光注视下,轻轻地、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将侧脸贴在他的巫师袍上。
这是一个久违的、主动的、带着明显安抚和……撒娇意味的拥抱。
斯内普的身体在她抱住他的那一瞬间,僵硬得像一块被瞬间冻结的火山熔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曲线和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温热体温,能闻到她发间那股独特的芬芳,是他时常暗自高兴的链接,一股强烈的、几乎是本能的、想要立刻收紧手臂将她狠狠揉进怀里的冲动,如同最炽热的岩浆般猛地窜过四肢百骸,却被他用强大的、近乎自虐的意志力死死压下。
他紧抿着薄唇,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带着刻意冷硬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的话语:
“格温尼维尔…放开。别以为你…用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手段,我就会对任何…不合时宜的请求都无条件答应。”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尾音甚至带着一丝颤抖,透露出其主人远不如表面那般镇定。
感受到他身体岩石般的僵硬和语气里那再也无法完美掩饰的外强中干,格温尼维尔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她的蝙蝠…真是越来越不擅长在她面前遮掩真实情绪了。她甚至不需要花过多的心思就能清晰地感知到他此刻内心的剧烈挣扎以及……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久违的亲密接触搅得方寸大乱的无措。
她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仰起脸,声音带着点无辜的调侃:“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西弗勒斯。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是要你答应什么不合时宜的请求了?说不定…我只是突然…想抱抱你了呢?毕竟,我的院长大人批改论文的样子,真是严肃得…让人忍不住想打扰一下。”
“………”斯内普被她这句近乎耍无赖的、倒打一耙的话噎得一时语塞,黑眸中闪过一丝狼狈,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薄红,并且迅速向脖颈蔓延。他试图推开她,或者至少拉开一点距离,但手臂却像被施了永久粘贴咒一样沉重,无法抬起。
最终,他只是有些狼狈地别开脸,避开她过于明亮、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混合着恼怒、无奈的咕哝。
格温尼维尔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继续“黏糊”下去挑战他濒临崩溃的忍耐力。她松开了怀抱,但一只手仍自然地搭在他紧握成拳、放在桌面的小臂上,指尖似有若无地轻轻划过他紧绷的肌肉,仿佛不经意地保持着一点亲密的连接。她重新将注意力引回桌上的申请表,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认真:
“我知道你不喜欢魁地奇,西弗勒斯。”她坦率地戳破了他的心思,“你觉得它危险、吵闹,而且…嗯…缺乏魔药所需要的深度和精密。”她几乎复述了他潜在的想法,然后话锋一转,“但是我需要它。”
她停顿了一下:“我需要一个足够激烈、足够刺激的竞技场,来释放我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不安分和…对极限的渴望。我渴望速度带来的自由,热爱对抗中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感,甚至…痴迷于那种在高速飞行中与危险擦肩而过时,所需要的绝对掌控感。这是我的本性,西弗勒斯,”她直视着他重新转回来的、深邃的眼眸,语气无比认真,“就像你需要坩埚里药液沸腾的咕嘟声、需要羊皮纸上复杂的古代魔文一样,魁地奇…或者说这种对抗与冒险,是我无法剥离的一部分。压抑它,只会让我更…难以安心待在地窖里处理这些黏液。”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桶鼻涕虫。
她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带上了一种奇异的、近乎谈判的逻辑:“而魁地奇,在目前霍格沃茨所有能满足我这种…‘需求’的选择里,是风险最可控、成本最低廉、并且——最重要的是——”她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是唯一一项能让我亲爱的、过度担忧的院长您,能够完完全全、亲自确保我安然无恙的活动。球场就在霍格沃茨,有严格的规则,有专业的裁判,有你在城堡里坐镇…只要我还在你的视线范围内,遵守校规,这难道不是最‘安全’的…满足我冒险欲望的方式吗?”她将“安全”这个词咬得格外重,仿佛在强调一个他无法反驳的事实。
斯内普死死地盯着她,黑眸深处翻涌着剧烈的情绪风暴。他仿佛想从她坦然无比、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般认真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虚伪、玩笑或者退让,但最终只看到了近乎偏执的认真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对自身欲望的清醒认知。她竟然将魁地奇定义为“最安全的冒险”?还将他的存在视为这种“安全”的终极保障?这种扭曲的、强盗般的逻辑,偏偏又该死的……精准地戳中了他最核心的顾虑——她的安全。相比起她动辄潜入寂静海湾、研究危险古魔法阵那种完全脱离他掌控的举动,在魁地奇球场……至少,他确实能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甚至……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随时“视察”。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试图找到新的、更有力的反对理由……他想说魁地奇扫帚失控的案例比比皆是,想说明游走球能轻易打断人的肋骨,想指出金色飞贼的追逐战往往伴随着高空坠落的巨大风险……但所有的话,都在她那双仿佛早已看透一切、并准备好了层层应对方案的、清澈而坚定的绿眼睛注视下,卡在了喉咙里。他意识到,任何关于“危险”的指控,都会被她用“相比其他冒险,这更安全”的盾牌挡回,而任何关于“浪费时间”的指责,在她“这是我本性需求”的宣言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极其沉重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在寂静的地窖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伸出手,骨节分明、苍白修长的手指,抓过了桌上那支华丽的墨绿色羽毛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没有再看她,晦暗难明的目光落在那个空白的、等待着他最终裁决的院长批准栏上,仿佛那是什么生死状。然后,他落下了笔尖——
沙…沙…
力透纸背的、带着一股压抑怒气的、华丽而锋利的花体字迹,重重地烙印在羊皮纸上——S. Snape。
那个签名,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美感,最后一笔的钩划带着凌厉的破锋,仿佛要撕破羊皮纸。
签完字,他“啪”地一声,几乎是用砸的力道将羽毛笔拍在桌面上,墨水瓶都随之一震。他抬起眼,黑眸中所有的挣扎和无奈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如同最后通牒般的警告,一字一句地,带着寒气砸向她:
“字,我签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蕴含着风暴,“但是,格温尼维尔,记住你今天说的每一个字,记住你所谓的‘安全’和‘保证’。训练期间,如果让我发现…你因为任何原因——无论是愚蠢的队友、失控的游走球还是你自已那过度旺盛的表演欲——而受了任何一点伤,哪怕是擦伤……”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锁定她,语气斩钉截铁:“…你的魁地奇生涯,立刻终止。并且,后续你所有的课余时间,包括但不仅限于禁闭,将会翻倍。我会亲自确保,你再也没有哪怕一秒钟的多余精力,去想你那些该死的扫帚和飞贼以及可恶的冒险。我说到做到。”
格温尼维尔微微颔首,但眼睛却牢牢地锁定着他,仿佛穿透了他冰冷的、试图建立绝对权威的外壳,看到了其下某些别样的、更加真实的东西——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只是用了一种……非常斯内普式的方式表达出来。
她突然向前凑近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程度。她唇角勾起一抹带着明显调笑和探究意味的弧度,声音压得低低的,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西弗勒斯,”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目光,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羊皮纸上那力透纸背、仿佛蕴含着无尽情绪的华丽签名,“我发现…你这签名…真是越来越有味道了。笔锋这么凌厉霸道,转折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勾连缠绵,带着点…嗯…克制不住的…深情劲儿?”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望进他骤然缩紧、如同最深邃寒潭的瞳孔里,语气带着一种大胆的、近乎挑衅的欣赏和调侃,“我在想,要是哪天你肯静下心来,用这笔迹给我写首十四行诗……那效果,一定比奥维德最热烈的情诗还要动人百倍。你觉得呢?”她甚至轻轻歪了歪头,一副认真探讨的样子。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骤然炸响在寂静的地窖里,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
斯内普的身体像是被一道无声的、最高强度的石化咒精准击中。他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冰冷严厉的面具瞬间出现了无数裂痕,瞳孔因为极致的窘迫、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恼而急剧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写…写十四行诗?还是情诗?用他那惯于书写毒药配方和诅咒笔记的笔迹?她究竟在暗示什么?是比以往更过分的调侃,还是…一种他连在心底复述都觉得烫嘴的、试探性的邀请?
如果是后者…梅林在上…他该怎么办?难道要像那些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货一样,真的去翻找那些矫揉造作的诗歌集,然后坐在书桌前,对着羊皮纸绞尽脑汁,试图用他那些刻薄阴郁的词汇去拼凑出…去拼凑出赞美她的句子?还是说…他应该直接告诉她?告诉她那些在无数个寂静深夜里,如同毒蛇般啃噬他心脏的、滚烫而绝望的情感?告诉她他爱她?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恐慌。
不…这太荒谬了。更可能的是,这仅仅是她一时兴起的、恶劣的玩笑,是她新一轮“调戏”她阴郁教授的把戏。她总是这样,用最漫不经心的方式,在他严防死守的心防上撬开一道缝隙,然后得意地看着他方寸大乱。
一股滚烫的血液“轰”地一下,不受控制地冲上头顶,他的耳根、脖颈、甚至苍白的脸颊,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片浓重的、根本无法掩饰的绯红,与他平日死寂的苍白面色形成了极其鲜明、几乎有些可笑的对比。他张了张嘴,却只挤出一个短促而沙哑、带着破音的单音节:
“你——!”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这副彻底失了方寸、从耳根红到脖子的羞恼模样,活像一只被扔进沸水里的虾子,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她强忍着才没大笑出声,但眼底的笑意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她趁机后退一步,轻轻抱起不知何时蜷缩在脚边软垫上的星尘,将小家伙举到面前,用脸颊蹭了蹭它的柔软皮毛,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星尘,快看,某位男主人…啧啧,活像是被扔进坩埚里煮熟的虾子,从里到外都熟透了呢。”
星尘扭动着小身子,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下巴。
斯内普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试图平复那失控的心跳和翻涌的气血。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一种强烈的、想要立刻把眼前这个笑得像只偷腥狐狸的小女人抓过来,狠狠堵住她那张总是吐出惊人之语的嘴的冲动所淹没。但残存的理智和地窖的场合阻止了他。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黑袍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凌厉的弧度。他需要冷静,需要远离这个总能轻易搅乱他一切步调的存在。
“你的禁闭结束了。”他背对着她,声音僵硬冰冷,试图重新夺回控制权,“现在,立刻,带着你的…和那只狐狸,离开我的地窖。”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那几乎要同手同脚的僵硬背影,知道今天已经逗弄过头了,再待下去,她的蝙蝠可能真的要炸毛了。她见好就收,小心翼翼地将签好字的申请表折好,收进龙皮包里。然后,她抱着星尘,脚步轻快地朝地窖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依旧背对着她、肩膀紧绷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和得意。她提高声音,语气轻快地说:“谢谢院长的批准!我会严格遵守您的‘安全条例’的!晚安,西弗勒斯!”
说完,她不等他回应,便笑着推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地窖厚重的栎木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斯内普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原地,许久未动。地窖里只剩下壁炉火苗轻微的噼啪声,以及……他自己那如擂鼓般尚未平息的心跳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冷香,和那句“十四行诗”带来的、久久不散的、滚烫的余韵。
他缓缓抬起手,有些烦躁地揉了揉依旧发烫的眉心。梅林在上……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给……逼疯。
或者……写出什么见鬼的十四行诗来。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僵,随即是一种更深重的、混合着羞耻和某种隐秘悸动的无力感。
而另一边,格温尼维尔抱着星尘,走在返回拉文克劳塔楼的旋转楼梯上,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她摸了摸龙皮包里那张珍贵的签名申请表,又想起斯内普刚才那副煮熟虾子般的模样,心情好得几乎要哼出歌来。
虽然过程有点……惊险,但结果总归是好的。魁地奇训练许可到手,而且……她似乎又发现了逗弄她这位严肃教授的新方法。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至于十四行诗嘛……她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亲笔写下的。不是以院长的身份,而是以……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身份。
霍格沃茨的夜晚,注定会因为这对心思各异的男女,而继续上演着一幕幕充满张力与微妙情感的故事。而魁地奇球场,或许将成为下一个重要的舞台。
地窖厚重的栎木门合拢的声响,如同一个沉闷的休止符,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然而,门内死寂的空气却并未因此恢复平静,反而被一种更加粘稠、更加扰人的无声风暴所充斥。
斯内普依旧背对着门口,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尊被时光遗忘的黑色雕像。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黑袍之下,那颗沉寂多年的心脏正以一种近乎失控的力度和速度,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胸腔,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沉闷的回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血液依旧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冲刷着他苍白皮肤下泛起的、久久无法褪去的滚烫热意,尤其是耳根和脖颈处,那灼烧感几乎让他感到刺痛。
“十四行诗……”
这个词,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似最缱绻的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盘旋、放大,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尖锐的钩子,狠狠撕扯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奥维德的情诗?她怎么敢……她怎么能用那种轻佻又带着认真探究的语气,将他的笔迹、他那用于签署命令、批注论文、甚至书写最恶毒诅咒的笔迹,与那种……那种廉价的、歌颂肉欲与虚妄情感的靡靡之音相提并论?!
可是……
为什么在愤怒的岩浆之下,却有一丝冰凉的、让他更加恐慌的战栗悄然蔓延?为什么当她说出“深情劲儿”、“动人百倍”这些词语时,他脑海中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羊皮纸上,墨迹蜿蜒,那些凌厉的笔画在想象中软化、缠绕,组成一行行……他甚至不敢去构思具体词句的、带着他独特印记的……诗行?
梅林的胡子!我一定是疯了! 他在内心咆哮,试图用这种自我否定来驱散那可怕的、具有腐蚀性的想象。是今晚的魔药蒸汽吸入了太多?还是她身上那该死的、带着迷惑性的冷香有什么未知的神经毒素?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刚才她站立的位置,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发间的冷香。他记得她指尖划过他小臂时那微凉的触感,记得她仰头看他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戏谑和……某种更深的东西。她就像一剂成分复杂、药性猛烈的毒药,明知危险,却让人在品尝到一丝甘甜后,便饮鸩止渴,难以自拔。
写诗? 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如果他真的写了呢?用他那被无数人畏惧的、代表着黑暗与权力的笔迹,写下……写下些什么?赞美她翡翠绿的眼眸如同最上等的迷情剂?还是诉说地窖的阴冷因她的存在而有了一丝微光?不!这太可笑了!太……不符合他的身份了!这比让他去亲吻一只炸尾螺还要荒谬!
可是……如果……如果她收到那样的诗,会是什么表情?是像刚才那样狡黠地笑?还是会露出……一丝真正的、不带任何算计的惊喜?这个假设像一根细小的羽毛,轻轻搔刮着他内心最隐秘、最不设防的角落,带来一阵战栗般的痒意。
停止!立刻停止这愚蠢的幻想!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现实。魁地奇……他必须确保她的安全。这意味着他需要重新审视魁地奇球场的防护咒语,需要“顺便”关注一下斯莱特林队的训练日程,需要确保医疗翼的庞弗雷夫人储备了足够的生骨灵和补血剂……或许,他还需要和马库斯·弗林特进行一次“简短”的谈话,关于训练强度和……队员的安全守则。
想到弗林特那粗野的风格,斯内普的眉头再次紧紧锁死。或许……他应该考虑在训练时“恰好”出现在教工看台上?以监督学院训练质量的名义?这个念头让他稍微平静了一些。对,监控,这是必要的。这无关个人情感,这是身为院长应尽的责任。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羽毛笔,试图重新投入工作,用复杂的魔药配方和晦涩的古代魔文来塞满自己混乱的大脑。然而,羊皮纸上的字迹仿佛都活了过来,扭曲变形,隐隐约约组成了花体字的签名,和……根本不存在的诗行。
“该死!”他低咒一声,烦躁地将羽毛笔扔在桌上,墨点溅开,像他此刻无法平静的心绪。
至于那首该死的十四行诗……他狠狠地想,除非梅林复活,否则绝无可能!
……大概。
最终,他放弃了无谓的挣扎,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让夜晚冰冷的空气涌入,试图冷却脸颊和头脑的灼热。
窗外,霍格沃茨的灯火在夜色中零星闪烁,天文塔在远处勾勒出沉默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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