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爆发第十年,公元2036年9月17日,星期二,下午。
地点:广州,世安军总部,“磐石”双子塔军政大厦,88层,将军办公室。
南中国午后的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液,带着末世里罕见的炽烈与纯粹,毫无保留地泼洒在双子塔巨大的落地防弹玻璃幕墙上,将室内映照得一片堂皇。恒温系统无声运转,驱散了外界的燥热,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阴沉木办公家具散发的沉厚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雪茄烟味和一种无形的、令人屏息的权力威压。
李峰靠在宽大厚重的红木办公椅中,深灰色立领军装一丝不苟,肩章上的暗金色磐石徽记在斜射的光线下仿佛在燃烧。他刚放下手中那部加密的黑色卫星电话。听筒里,王志刚那压抑着焦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将军!是我,王志刚!前线失控了!方胜违令率机甲集群主动出击,现被维克托主力装甲集群合围于共青城东郊‘黑石谷’!损失惨重!请求紧急战术指导!重复,请求紧急战术指导!”
硝烟、钢铁碰撞的轰鸣、濒死碰撞的轰鸣、濒死机甲的警报尖啸,似乎透过电波,瞬间充斥了这间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办公室。李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冻结的寒潭,唯有搭在红木扶手上的食指,极其轻微地、一下下地敲击着坚硬的木质表面,发出微弱却清晰的“笃、笃”声,如同精确计算着毁灭倒计时的钟摆。
办公桌对面,一个穿着火种舰队深蓝色高级文官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文官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儒雅中带着精明世故的中年男人——保罗·范德林德主席的心腹,马修·张——正滔滔不绝,试图用他那口流利得近乎夸张的东北方言打破这片沉重的寂静。
“哎呀我说老李!峰哥!咱哥俩认识都七八年了,我马修啥时候蒙过你?保罗主席那绝对是把心窝子都掏给你看了!俄罗斯那头西伯利亚大棕熊算个啥玩意儿?维克托?那就是个莽夫!脑子里除了伏特加就是坦克履带!保罗主席能支持他?那不是自砸饭碗吗?咱火种舰队和你们世安军,那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战壕里扛过枪的兄弟!唇亡齿寒的道理,保罗主席门儿清!他那心里,绝对绝对没一丁点儿偏向老毛子的意思!你得信我!信保罗主席!”
马修语速极快,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光洁的桌面上。他身体前倾,双手摊开,脸上堆满了诚恳到近乎谄媚的笑容,试图在李峰那冰封般的表情上撬开一丝缝隙。然而,李峰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扫过他,那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滑稽戏。
马修心里咯噔一下。他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这种无声的漠视,比拍桌子骂娘更让他心头发毛。他知道,共青城那边的战况肯定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而李峰此刻的沉默,意味着耐心即将耗尽,毁灭的闸门随时可能提起。他额头有些冒汗。
坐在侧面真皮沙发上的王小虎,抱着手臂,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他看着在火种舰队内部呼风唤雨、连许多舰队高官都敬畏三分的马修·张,此刻在李峰面前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不惜操着蹩脚的东北话拉关系套近乎,只为求得一丝转圜余地。这反差强烈的场景,让他觉得既荒诞又解气。
眼见李峰油盐不进,马修一咬牙,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绕过巨大的办公桌,几步冲到李峰身边,竟毫无形象地一把抓住了李峰军装的袖子,像个市井无赖般摇晃起来,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般的急切:
“峰哥!我的亲哥!我求你了!你倒是给句话啊!保罗主席是真急了!他顶住舰队内部多少压力你知道吗?那些老顽固,那些‘生命之树’的余孽,还有那些眼红地球资源的家伙,都在等着看笑话,等着保罗主席下不来台啊!你这边要是再不依不饶,保罗主席在议会的威信可就……峰哥!你就当可怜可怜兄弟我,行不行?给个准信儿!你要啥?只要舰队有的,保罗主席豁出老脸也给你弄来!咱别僵着啊!”
军装袖子上传来的拉扯感让李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头。他抬眼,看向几乎要把脸凑到自己脸上的马修。那张平日里在舰队总部道貌岸然、运筹帷幄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真实的焦虑、恐惧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王小虎在沙发上差点笑出声,赶紧用咳嗽掩饰了过去。
李峰终于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丝被纠缠的无奈,又似乎有一丝尘埃落定的了然。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但不容抗拒地拂开了马修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声音低沉平稳:
“马修,坐好。像个舰队高级官员的样子。”
这句话如同赦令。马修瞬间如同被按下了开关,脸上的无赖和哭丧表情瞬间收敛,重新挂上了那种职业化的、带着一丝劫后余生庆幸的笑容。他立刻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被自己弄皱的制服前襟,规规矩矩地退后一步,然后才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腰杆挺直,仿佛刚才那个撒泼打滚的人从未存在过。他知道,李峰肯让他坐好,肯开口,就意味着事情有得谈。只要肯谈,他马修就有办法。
“峰哥,你说,需要舰队这边提供什么支持?保罗主席的权限,随时待命。”马修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李峰没有立刻回答。他深邃的目光越过马修,投向窗外。双子塔的高度足以俯瞰大半个广州城。远处,加固的“磐石”主城墙上,自动炮塔的轮廓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冷光;更远处,是缓冲区被清理出的焦黑土地和扭曲的废弃车辆残骸;再往外,则是被高墙隔绝、丧尸游荡的死亡荒野。他仿佛能看到数千公里外,共青城废墟中,方胜率领的磐石机甲在维克托钢铁洪流中左冲右突、能量护盾摇摇欲坠的画面。时间,每一秒都在滴血。
他缓缓收回目光,落在马修脸上,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五指摊开。一个极其简单、却蕴含着不容置疑意志的动作。
马修的心脏猛地一缩,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立刻被他强行稳住。他太清楚李峰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了——他要的是最终极的解决方案,是悬在敌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火种舰队深空武库中那几件被严格管控、足以改变局部战场形态的战略级武器!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肉痛和挣扎,但仅仅是一闪而逝。他毫不犹豫地伸手,从自己考究的舰队制服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哑光黑色、边缘镶嵌着暗金色能量纹路的扁平长方体仪器。仪器表面没有任何按键,只有一个微小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身份识别接口。
他双手捧着这个看似不起眼、却代表着深空之上毁灭权限的小盒子,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恭敬地递到李峰摊开的掌心上。
“将军,”马修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肃穆,连“峰哥”的称呼都换成了正式的“将军”,“‘三叉戟’呼叫终端。保罗主席……只争取到了三枚的授权。请您……务必慎用。”他强调着“三枚”,眼神里充满了恳切,仿佛在说:这真的是保罗主席能拿出的全部家底了,用完就没了。
李峰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外壳,感受着其内部精密的能量回路散发出的微弱震动。他面无表情地看了马修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激,反而带着一丝“就这?”的冷淡。他翻了个白眼,仿佛在嫌弃保罗的吝啬,随即不再理会马修那欲言又止的肉修那欲言又止的肉疼表情,拇指在仪器侧面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感应区轻轻一按。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蜂鸣响起,仪器表面幽蓝的光芒大盛,一道淡蓝色的全息光束瞬间从仪器上方投射而出,在空气中迅速展开,形成一个直径约半米的、清晰无比的立体操作界面。界面风格冷峻,充满了舰队特有的科技感,复杂的星图、坐标参数、能量读数如同瀑布般流淌刷新。
李峰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速扫过那些常人看一眼就会头晕目眩的数据流。他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而稳定地点击、滑动,输入早已烂熟于心的复杂指令集和多重动态加密密钥。动作之熟练、之精准,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场景切换:月球背面,火种舰队“执法者级”快速打击舰“裁决之锤”号,中央控制室。
巨大的环形主控室内,光线幽暗,只有无数全息屏幕和操作台闪烁着幽蓝、翠绿的光点。空气里弥漫着高效冷却液的味道和低沉的设备嗡鸣。主武器控制台前,坐着三名女性操作员。指挥官是一位年轻的白人女性,金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静的蓝色眼眸,穿着合身的深灰色舰队作战制服,肩章上缀着代表武器控制权限的银色闪电徽记。她左右两侧,分别是一位神情专注的黑人女性和另一位同样年轻干练的白人女性。
突然,三人面前的主控台同时亮起刺目的红色警示灯!一个标注着“地球-磐石最高权限”的通讯窗口强行弹出,占据了屏幕中心,李峰冷峻的面容出现在画面中。
白人女性指挥官(代号“鹰眼01”)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身体下意识地绷直。她立刻启动了最高权限验证协议,用清晰、标准、不带任何口音的普通话对着通讯器说道:“‘裁决之锤’收到呼叫!最高权限指令来源确认请求!请验证身份!”
全息画面中,李峰的面部特写被放大,瞳孔扫描、面部骨骼结构分析、生物电场特征比对……一系列复杂的数据在“鹰眼01”的副屏幕上飞速滚动。
“李峰。”画面中传来李峰低沉的声音,伴随着独特的声纹波纹在验证框内完美契合。
“声纹身份确认通过!请提供最终动态密钥口令!”“鹰眼01”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加快了几分。
“磐石永固。”李峰的声音斩钉截铁。
“动态密钥口令通过!权限等级:奥米茄!最高指挥权已移交至‘磐石’节点!‘裁决之锤’进入战斗待命状态,请指示!”“鹰眼01”的汇报铿锵有力,蓝色眼眸中燃烧着执行终极使命的火焰。她迅速向身边的两位同伴下达指令:“‘风暴02’!确认目标坐标:俄罗斯远东,共青城前线,维克托主力装甲集群核心冲击锋面!‘熔炉03’!立即解除‘三叉戟’I型动能打击弹一枚保险,注入导航数据,轨道同步引擎预热至临界状态!准备执行天基打击!”
“风暴02”(黑人女性)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化作一片残影,全息星图上,一个精确到米级的坐标点被迅速锁定、放大,下方是密密麻麻代表装甲单位的热源信号。“目标坐标锁定!维克托主力装甲集群,t-14\/t-90m坦克热源217个,装甲运兵车及重型火炮平台热源512个!集群动态轨迹预测完成,打击窗口最优解生成!”
“熔炉03”(另一名白人女性)面前的屏幕切换成复杂的武器系统界面,她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输入指令:“‘三叉戟’I型动能弹,编号Alpha-Seven!保险解除确认!导航数据注入完成!钨钴合金弹体磁轨充能开始!轨道同步引擎预热至99%!发射管压力正常!随时可以发射!”
“鹰眼01”的目光如同焊死在主屏幕上那个毁灭坐标上,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讯器,用最清晰、最平稳的语调发出最后确认:“将军!目标锁定完成!‘三叉戟’I型动能弹发射程序就绪!是否确认发射?” 她的手指,悬停在那个象征着天罚的、闪烁着刺目红光的虚拟按钮上方,整个控制室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另外两名操作员屏住呼吸,等待着来自地球的那个最终裁决。
全息画面中,李峰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仿佛有行星湮灭的光芒一闪而逝。他的嘴唇微启,吐出的两个字如同冰锥坠地:
“确认。”
“确认发射指令收到!执行最终协议!”“鹰眼01”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使命感。悬停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
“天基动能打击武器‘三叉戟’I型,发射倒计时启动:10、9、8、7、6、5、4、3、2、1……0!发射!”
“轰——!!!”
“裁决之锤”舰体深处传来沉闷却震撼心魄的巨响!并非化学燃料的爆燃,而是超导磁轨释放出的、能将巨物瞬间加速到第一宇宙速度的恐怖动能!舰体外部,位于腹部的一个巨大发射管口猛然开启,喷射出短暂而刺目的蓝色离子流!一枚造型奇特、通体黝黑、流线型弹体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弹丸,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掷出,瞬间脱离了月球引力,沿着计算好的、近乎垂直的弹道,带着毁灭一切的绝对速度,朝着下方那颗蔚蓝色的星球,朝着俄罗斯远东那片燃烧着战火的土地,一头扎了下去!
场景切换:俄罗斯远东,共青城废墟东郊,“黑石谷”战场。下午,接近黄昏。
地狱。这里就是活生生的地狱。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是永不停止的背景音,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火箭弹密集坠落时的死亡呜咽、坦克主炮沉闷的怒吼、磐石机甲120mm滑膛炮的咆哮、旋转机炮扫射的爆豆般嘶鸣、导弹发射的尾烟尖啸、装甲被撕裂的金属哀鸣、能量护盾过载的刺耳蜂鸣、士兵濒死的惨叫……无数种声音混合着硝烟、血腥、金属燃烧和尸骸焦糊的恶臭,交织成一曲令人疯狂的交响乐。
战场被浓密的、混合着尘埃与化学烟雾的灰黑色帷幕笼罩,能见度极低。燃烧的坦克残骸如同巨大的火炬,在烟雾中勾勒出扭曲的剪影。被击毁的磐石机甲瘫倒在瓦砾堆中,深灰色的装甲上布满弹孔和灼痕,有的还在冒着黑烟,暗金色的徽记在火光中显得黯淡无光。
方胜驾驶着他的“疯狗-1”磐石III型机甲,如同被困在陷阱中的受伤狂兽。深灰色的装甲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凹坑和高温灼烧的痕迹,左臂的120mm炮管因为连续超负荷射击,呈现出危险的暗红色,散热口喷出的热浪扭曲了空气。肩部的导弹巢早已打空,旋转机炮的炮管也因过热而暂时停转。能量护盾发生器过载警报在驾驶舱内凄厉地尖叫着,护盾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来啊!老毛子!狗杂种!爷爷在这儿!”方胜的怒吼通过外部扩音器在嘈杂的战场上回荡,带着嘶哑的疯狂。他操控着庞大的机甲,利用一个半塌的混凝土碉堡作为掩体,右臂的主炮每一次探出,都喷射出致命的火舌!
“轰!”一辆试图从侧翼包抄的t-90m“突破”坦克炮塔被穿甲弹精准命中,炮塔像被掀开的罐头盖般飞起!
“哒哒哒哒!”机甲左臂装备的备用重机枪(能量武器失效后切换)喷射出灼热的金属弹流,将一队试图靠近的俄军步兵撕成碎片!
但他的疯狂反击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孤舟。四面八方都是涌来的俄军坦克和装甲车!t-14“阿玛塔”厚重的装甲在烟雾中若隐若现,125mm滑膛炮的炮弹不断在他周围的掩体上炸开,掀起漫天碎石和尘土!更有专门的反装甲小组,利用火箭筒和单兵导弹,从废墟的阴影中发起致命的偷袭!
“警告!右后侧!RpG!”尖锐的警报声响起!
方胜猛推操纵杆,“疯狗-1”庞大的身躯展现出惊人的灵活性,一个侧身急转!
“嗤——轰!”火箭弹擦着机甲的右肩装甲飞过,在后方一辆废弃的bmp步战车残骸上炸开!爆炸的冲击波让机甲剧烈摇晃,警报声更加凄厉!
“方胜!你他妈疯够了没有!能量护盾还剩7%!再不走就真成铁棺材了!”陆贺的声音在加密战术频道里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和怒意。他的机甲“磐-117”在不远处同样陷入苦战,但动作依旧保持着技术军官特有的精准和高效,每一次规避、每一次反击都恰到好处,努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防线缺口,为陷入重围的方胜分担压力。
“滚蛋!老子还能打!今天不撕下维克托一块肉,老子不姓方!”方胜双眼赤红,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死亡的威胁和杀戮的快感混合成一种近乎麻痹的亢奋。他再次瞄准一辆冲上来的bmp-3步战车,狠狠扣下扳机!
“轰!”步战车化为一团火球!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平静、却如同绝对命令般穿透所有战场噪音、直接在所有世安军机甲驾驶员和装甲车长头盔内置通讯器中响起的声音,瞬间冻结了方胜的疯狂:
“磐石所有作战单位,我是李峰。命令:立即脱离接触,向共青城核心防御圈,全速撤退。重复,立即撤退!立刻执行!这是最终命令!”
李峰的声音!将军的直接指令!
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冰水,方胜狂暴的神经被这绝对权威的冰冷声音狠狠刺了一下!他操控机甲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凝滞。撤退?在这种被重重包围、咬得最死的时候撤退?那跟自杀有什么区别?被敌人追着屁股打,损失只会更大!
“将军!我……”方胜下意识地想抗辩。
“方胜!执行命令!你想害死所有人吗?!”陆贺的怒吼几乎同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太了解方胜了,这时候任何犹豫都是致命的!陆贺的“磐-117”猛地放弃了自己的掩体,引擎发出超负荷的咆哮,庞大的机甲如同蛮牛般撞开挡路的瓦砾,冒着侧面射来的炮弹,悍然冲向方胜的“疯狗-1”!
“操!”方胜看着陆贺机甲不顾自身安危冲来,那冰冷的命令和战友的决绝终于压过了他的疯狂。他狠狠一锤控制台,发出不甘的怒吼,但手上的动作却快如闪电!猛地拉动操纵杆,“疯狗-1”引擎轰鸣,履带狂转,碾过碎石和燃烧的残骸,不再恋战,朝着共青城方向亡命突进!
“亡命突进!
“所有单位!放弃当前阵地!交替掩护!全速撤退!目标:核心防御圈!快!快!快!”陆贺的声音在公共频道里嘶吼着,同时操控着自己的机甲,用肩部仅存的一门还能工作的20mm机炮和左臂的电磁突击步枪(能量武器已过载)拼命压制着试图追击载)拼命压制着试图追击的俄军步兵和轻型装甲车,为方胜和其他机甲断后。
世安军的磐石机甲和残余坦克如同退潮般,在陆贺的精准指挥下,开始艰难地脱离绞肉机艰难地脱离绞肉机般的接触。他们利用废墟和浓烟作为掩护,一边猛烈开火迟滞追兵,一边全速后撤。然而,维克托的装甲集群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岂会轻易放过到嘴的肥肉?
维克托站在他巨大的t-14“阿玛塔”指挥坦克炮塔上,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狂喜和残忍的光芒。望远镜里,那些深灰色的铁罐头终于支撑不住了!开始逃跑了!他等待这一刻太久了!
“(俄语)乌拉!!!他们撑不住了!给我追!咬住他们!别让一个铁罐头跑回城里去!用履带碾去!用履带碾碎他们!为了俄罗斯!为了伊万诺夫老爷!进攻——!!!”维克托的咆哮通过指挥频道响彻整个俄军阵线!
“乌拉——!!!”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俄军的钢铁洪流瞬间沸腾!引擎的轰鸣汇成毁灭的声浪!t-14、t-90m坦克不再顾忌队形和可能的伏击,如同脱缰的野马,履带碾碎一切障碍,朝着撤退的世安军机甲集群猛扑过去!装甲车上的机炮疯狂扫射,步兵们跳下车,嚎叫着发起冲锋!火箭弹和炮弹如同雨点般追着世安军的背影砸落!不断有殿后的磐石机甲被击中,在爆炸中踉跄、倒下!
方胜和陆贺的机甲冲在最前面,引擎功率被压榨到了极限,警报声连绵不绝。他们身后,是紧追不舍的俄军钢铁狂潮,炮口闪烁的火光在浓烟中如同地狱恶魔的眼睛!距离共青城外围最后一道依托巨大高炉废墟构筑的防线,还有不到两公里!但这短短的距离,在俄军绝对优势的追击火力下,每一步都洒满鲜血!
就在方胜的“疯狗-1”履带即将碾过一道由废弃铁轨和混凝土块组成的最后障碍,前方就是相对最后障碍,前方就是相对开阔的入城干道时——
“疯子!趴下!!”陆贺的尖啸在方胜的耳机里炸开!同时,“磐-117”巨大的机械臂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从侧面撞在“疯狗-1”的腰部!
“轰隆!”
两具沉重的机甲在巨大的惯性下翻滚着撞在一起,狠狠砸进旁边一堆巨大的、锈蚀的工业废料堆后面!几乎就在同时,数枚呼啸而至的125mm穿甲弹和火箭弹在他们刚才的位置猛烈炸开!灼热的气浪和冲击波将废料堆掀得漫天飞舞!
“操!老陆你……”方胜被撞得七荤八素,刚骂出声,就被接下来的一幕死死扼住了喉咙。
一道极其耀眼、极其迅疾的白色光芒,如同撕裂灰色天幕的审判之剑,无声无息地从极高的、被浓密硝烟和云层遮蔽的天穹之上,垂直贯落!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那光芒的源头,是一个在方胜和陆贺的机甲光学传感器中急速放大的、带着长长白色凝结尾迹的黑色小点!它的速度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视觉的捕捉极限,前一秒还在极高的天际,下一秒就已经占据了整个视野!
目标,正是他们身后那片如同沸腾铁水般汹涌扑来、距离他们不过数百米的维克托装甲集群核心锋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方胜和陆贺,透过机甲布满裂痕的观察窗;
远处山坳上,正用高倍望远镜死死盯着战场、心悬到嗓子眼的刘心悬到嗓子眼的刘振东和王志刚;
指挥车里,正挥舞着拳头、满脸狂喜与狰狞下达追击命令的维克托元帅;
所有战场上幸存的、正开火追击的俄军士兵和坦克车长;
所有正在亡命撤退、感受到那毁天灭地威压的世安军机甲驾驶员……
无数双眼睛,在同一个瞬间,被那从天而降、代表着绝对毁灭的白色轨迹,死死攫住!
然后——
“嘭——————————!!!!!!”
不是爆炸。是湮灭。
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沉闷到极致的、仿佛整个地壳板块被瞬间砸穿的恐怖巨响,猛地从大地深处爆发出来!这声音超越了听觉承受的极限,瞬间剥夺了战场上所有人的听力,只剩下耳膜被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片死寂的嗡鸣!
在声音抵达之前,光已经吞噬了一切。
以那黑色小点以那黑色小点落点为中心,一个无法直视的、比正午太阳还要刺眼亿万倍的炽白色光球,猛地膨胀开来!瞬间膨胀到直径超过一公里!光球内部,温度在亿分之一秒内攀升至堪比恒星核心!空气被彻底电离!所有物质——钢铁、血肉、岩石、混凝土——在绝对的高温和无法想象的动能冲击下,不是熔化,而是直接气化!升华!分解为最原始的粒子!
紧接着,才是那恐怖的冲击波!
一道肉眼可见的、由纯粹毁灭性能量构成的、凝实如金属墙壁的乳白色气浪,以光球为中心,呈完美的球形,朝四面八方以超过音速数倍的速度,狂暴地、无差别地横扫而出!
冲击波所过之处:
数百吨重的t-14“阿玛塔”主战坦克,如同孩子手中的玩具,被轻易掀飞、撕裂、揉碎!厚重的复合装甲如同纸片般被扯开、熔化!炮塔被扭曲成麻花状,抛向数百米高空!
bmp-3步兵战车、重型自行火炮、弹药运输车……瞬间解体!化为漫天飞舞的、被烧熔成赤红或暗红液滴的金属碎片!
暴露在外的士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身体就在超高温和超高压下直接爆裂、碳化、灰飞烟灭!
地面被硬生生刮掉数米深!冻土、岩石、建筑碎块如同轻飘飘的尘土被卷上高空!
更远处未被直接命中的坦克和车辆,被狂猛的气浪掀翻、推挤、互相碰撞碾压,变成一堆堆燃烧的废铁!
一朵由熔融金属蒸汽、粉尘、碎石和翻滚的烈焰构成的、夹杂着妖异蓝紫色电离闪光的、小型的、却无比狰狞的蘑菇云,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在惊天动地的巨响和地动山摇中,缓缓升腾而起,直刺布满硝烟的天空!
炽白的光芒、熔融金属的赤红、爆炸烈焰的橙黄、冲击波卷起的灰黑烟尘、电离空气的妖异蓝紫……各种极端色彩疯狂地混合、翻滚、扭曲,构成一幅末日审判般的恐怖图景。光芒将整个“黑石谷”战场,连同更远处的共青城废墟,都映照得一片惨白,纤毫毕现!维克托那张前一刻还写满狂喜和杀戮欲望的脸,在指挥车观察窗上被这毁灭之光清晰地映照出来——那上面此刻只剩下无边的、凝固的、如同见到真正地狱深渊的极致恐惧!他的嘴唇哆嗦着,灰蓝色的眼珠因惊骇而几乎凸出眼眶,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同样的灭世之光,也映照在山坳上刘振东和王志刚的脸上。两人举着望远镜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肌肉因极度震惊而扭曲。刘振东那粗犷的面容上,犷的面容上,惯有的狂放和凶狠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面对天威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和茫然。王志刚的眼镜片上反射着那朵升腾的蘑菇云,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平日里学者般的冷静被彻底击碎,只剩下失魂般的震撼。他们知道火种舰队有毁灭性的武器,但亲眼目睹这种如同神明但亲眼目睹这种如同神明之怒般、瞬间抹平一个精锐装甲集群的打击,那种视觉和心灵的双重冲击和心灵的双重冲击,远远超出了他们最疯狂的想象。
光芒也同样映照在方胜和陆贺的脸上。两人刚刚从工业废料堆后探出机甲的上半身。方胜脸上那疯狂的戾气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苍白和后怕。他看着眼前那吞噬一切的炼狱火海,看着那些刚才还如同跗骨之蛆般追击他们的钢铁巨兽瞬间化为乌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陆贺则死死咬着牙,脸色同样煞白,但眼神深处除了震撼,更有一种冰冷的明悟——这就是将军的底牌!这就是绝对力量下的最终裁决!
维克托终于从那极致的恐惧中找回了一丝意识,那是一种濒临崩溃的、歇斯底里的本能。他猛地扑向通讯器,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扭曲变调、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的嘶吼,声音通过指挥频道传遍了所有幸存的俄军单位:
“(俄语)撤……撤退!!!魔鬼!是魔鬼!全军撤退——!!!”
然而,他的命令已经太晚了。那道毁灭的冲击波,如同死神的镰刀,正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无情地横扫而来!指挥车巨大的车身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轻易掀起、翻滚、撕裂……维克托的嘶吼,被淹没在更加狂暴的毁灭轰鸣之中。
天罚降临,众生平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十万钢铁洪流,亦不过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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