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坐在教室里，思绪乱飞，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小学的时候，他是村里学习最好的孩子，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第一名，墙上贴满了“三好学生”的奖状，母亲每次去开家长会，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骄傲。初中时，他依旧是班里的尖子生，中考时以全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县一中重点班，村里人都来他家道喜，说张家出了个有出息的孩子，将来肯定能考上名牌大学。
刚上高中那会，他也是班里的优秀生，第一次月考就考了全年级第五名，高一时的班主任老师还在班会课上表扬他，说他是“潜力股”。那时候的他，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起床背单词，晚上在宿舍熄灯后还会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看课本，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他想考上北京的大学，想带着爸妈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想让村里人都知道，他张宇没辜负大家的期望。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宇的认知有所改观，对城市生活加深了解后，慢慢的由好奇改变为自卑，后面转变为虚伪。高一第二学期虽然跟王浩上网，但是都在中午休息时，学习没有松懈，成绩依然保持前列。
高二那年一切都变了。张宇选择了理科班，而且班里大部分都是城里的同学，穿着名牌鞋子，用着最新款的手机，课间聊的都是他从来没听过的游戏和动漫。有一次，他穿着妈妈给他做的布鞋去教室，被一个同学笑着说“这鞋也太土了吧，像是从地摊上淘来的”。那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敏感的心里。他开始觉得自己是“山里来的农村人”，和那些城里同学格格不入，害怕被他们嘲笑，害怕被孤立。
为了融入他们，他开始学着攀比。他用攒了几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一双名牌运动鞋，虽然心疼得晚上睡不着觉，但看到同学羡慕的眼神，他又觉得很满足。后来，他跟着同学去了网吧，接触到网络游戏，他就被里面的虚拟世界吸引了——在游戏里，他可以成为“英雄”，可以得到别人的崇拜，不用再在意自己的出身，不用再害怕被嘲笑。
从那以后，他就像着了魔一样，每天都利用午休时间去网吧，后来整天泡在网吧里，有时候甚至会在网吧待上一整夜。他的成绩开始一次次下滑，从全年级第五，到第三十，再到第一百名开外。班主任找他谈过好几次话，每次他都低着头说“我会改的”，但转身又钻进了网吧。爸妈也给他打过很多电话，问他学习怎么样，他总是撒谎说“挺好的，你们放心”，可挂了电话，他又会因为愧疚而偷偷掉眼泪。
高三以来，他更是变本加厉。逃课、抽烟、上网打游戏，几乎所有的坏毛病都集在了他身上。课本上落满了灰尘，作业本上全是空白，考试成绩一次比一次差。有两次，他看着爸妈在电话里疲惫的声音，看着老师失望的眼神，心里也有过转变的念想——他想重新拿起课本，想回到以前那个努力的自己。可是，当他翻开课本，看到那些陌生的公式和定理时，又觉得无从下手，再加上网吧里那些“朋友”的召唤，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张宇在心里苦笑，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结果早就注定了，就算再后悔，再悔恨，也没办法更改了。时间也不允许我改变了。”
“十天，还有十天，最后十天。”他嘴唇动了动，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声音里满是绝望。这十天，对别人来说是冲刺的机会，对他来说，却像是等待审判的日子。
班主任后面讲的话，张宇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回忆与懊悔之中，眼前不断闪过小学时墙上的奖状，初中时爸妈骄傲的笑容，高中时老师鼓励的眼神，还有网吧里闪烁的屏幕和自己颓废的样子。那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像一把把刀子，割得他心口生疼。他甚至能想象到，高考成绩出来后，爸妈失望的表情，村里人议论的声音，还有那些曾经嘲笑他的同学，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下课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把张宇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抬起头，看到同学们都在收拾东西，有的在讨论刚才老师说的话，有的在互相加油打气，只有他，像个局外人一样，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师走下讲台，路过他座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轻轻拍了拍张宇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张宇，别放弃，还有十天呢，只要肯努力，就还有机会。”
张宇不敢抬头看老师的眼睛，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老师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了教室。
接下来的十天，张宇像是活在矛盾的漩涡里，每天都在“想努力”和“想放弃”之间反复挣扎。
第一天早上，他特意定了闹钟，五点半就起床了。他从床底下翻出了尘封已久的数学课本，翻开第一页，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知识点，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从今天开始，好好复习”。可是，还没看十分钟，他就觉得头晕脑胀，那些公式像天书一样，根本看不懂。他试着做了一道简单的选择题，结果算了三遍，答案都不一样。他把笔扔在桌子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冒出一个声音：“算了吧，你根本不是学习的料，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他想到了爸妈，想到他们每天天不亮就去地里干活，想到妈妈为了给他凑学费，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想到爸爸因为常年劳累，腰越来越不好。如果他高考考砸了，爸妈该多失望啊？他又想到了村里人，那些曾经夸他有出息的人，会不会在背后嘲笑他？“你看，张家那孩子，以前还以为多厉害呢，结果还不是没考上大学？”“农村人就是农村人，再怎么努力也没用。”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得他心里发疼。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又拿起了课本。可是，不管他怎么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那些知识点还是记不住，题目还是不会做。他就这样反复着，一会儿给自己打气，一会儿又被现实打垮，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学到。
第二天，他去了教室。教室里坐满了同学，大家都在埋头复习，有的在刷题，有的在背单词，有的在互相讨论问题。他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拿出语文课本，试着背一篇文言文。可是，旁边同学翻卷子的声音、写字的声音，都让他静不下心来。他忍不住看向窗外，看到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在操场上打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羡慕——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荒废学业。
就这样，十天的日子在张宇的矛盾与徘徊中悄然流逝。他每天都在教室里待着，却什么都学不进去；他每天都告诉自己“明天一定要好好努力”，却每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有时候，他会拿出手机，想给爸妈打个电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把手机又塞回口袋里。有时候，他会在晚上偷偷跑到操场，一个人坐在看台上，看着教学楼里亮着的灯光，看着那些还在努力复习的同学，心里满是不甘和悔恨。
第十天晚上，张宇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的月亮。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课本上，照亮了那些他从未看懂的公式和定理。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了“高考加油”四个字，可是，那四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混乱又迷茫。
他知道，马上就要进考场了，这十天的挣扎，最终还是没能改变什么。但他心里，却隐隐生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或许，这次高考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就算考不上好大学，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颓废下去了。他要找一份工作，好好赚钱，帮爸妈减轻负担；他要重新捡起那些被他荒废的时光，就算走得慢一点，也要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
窗外的风又吹了进来，带着五月末的暖意，吹起了他桌上的草稿纸。张宇看着那张写着“高考加油”的纸，轻轻笑了笑。或许，这最后的十天，他没能学到多少知识，但他却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不放弃，就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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