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府邸!
谢安并未如谢琰预料般赞许,而是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儿谢琰,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琰儿,此事,你办得过于急切了。”
谢琰一愣:“父亲,王弘罪证确凿,马家受辱,儿子据实呈报,有何不妥?”
谢安摇了摇头,目光深邃:“证据确凿,自然要报。但时机与方式,却需斟酌。”
“你将此证直接呈递御前,固然痛快,却也彻底将王家,尤其是王敦,逼到了墙角。”
“王敦此人,雄猜阴鸷,今日他迫于形势大义灭亲,来日未必不会记下此账。”
“我谢家与王家,同气连枝,共掌朝局,纵有龃龉,亦当维持表面和睦。”
“你此举,虽秉持公道,却失之圆融,恐为家族招来无谓的忌惮。”
他顿了顿,看着儿子依旧有些不服气的面容,语重心长道。
“为政之道,非黑即白。有时,慢一步,绕个弯,看似妥协,实则方能行得更远。”
“你此番,虽是仗义执言,却也将我谢家,过早地置于了马家这艘船上。福兮祸兮,犹未可知啊。”
谢琰闻言,陷入了沉思。
他素知父亲眼光长远,此刻细细品味,方觉自己或许真的在激于义愤之下,少了些全局的考量。
数日后,上虞。
一名风尘仆仆的天使,手持明黄圣旨,在一队宫廷侍卫的簇拥下,再次来到了祝府大门前。
与上次那令人窒息的压抑不同,此番天使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上虞祝氏,接旨——!”
祝府上下早已被惊动,祝公远携夫人、祝英齐、祝英台以及暂居府中的玉兰,慌忙整衣,来到前院,跪伏听旨。
祝公远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此番是福是祸。
天使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此刻听来却宛如天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上虞祝氏女英台,柔嘉维则,淑德含章;杭州马氏子文才,忠勇之后,克绍箕裘。”
“尔二人本有姻盟,佳偶天成。惜前有小人作梗,几误良缘。”
“今真相既白,朕心甚慰。特颁此旨,赐婚二人,择吉日完婚,以示天家恩泽。钦此——!”
赐婚!竟然是赐婚圣旨!
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祝家众人!
祝公远激动得老泪纵横,连连叩首:“臣……草民叩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祝英台怔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身旁的玉兰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恍然回神,跟着叩谢皇恩。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解脱,有欣喜,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恍惚。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玉兰。
玉兰早已是泪流满面,但那泪水却饱含着由衷的喜悦。
她一把抱住祝英台,声音哽咽:“英台!英台!太好了……终于……终于等到了!”
她为祝英台历经磨难终得正果而喜极而泣。
祝英台也反手抱住她,眼眶湿润,轻轻为玉兰拭去脸上的泪珠。
笑道:“姐姐,莫哭了,这是喜事。”
祝英齐在一旁,看着相拥的妹妹和玉兰,心中那块压了许久的大石也终于落地。
他看着玉兰梨花带雨却笑靥如花的侧脸,心中一片柔软,一个念头愈发清晰。
妹妹的终身大事已定,他自己……也该好好谋划未来了。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长久地停留在玉兰身上。
祝夫人更是喜极而泣,拉着女儿祝英台的手。
一遍遍地看着圣旨上“天作之合”、“佳偶天成”的字眼,仿佛要将这些字刻进心里。
府中上下张灯结彩,仆从们奔走相告,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连日来的阴霾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散得一干二净。
趁着这份喜气,祝夫人悄悄将儿子祝英齐拉到一旁僻静的回廊下。
廊外残雪未消,几株耐寒的茶花却已鼓起饱满的花苞,预示着春的消息。
“齐儿,”祝夫人看着儿子,眼中满是慈爱与期盼。
“如今英台的婚事总算有了着落,还是陛下金口玉言赐婚。”
“你与玉兰那孩子……母亲瞧着,你们二人也是情投意合。‘
“她此番为了我们家随你奔波,这份情意,我们祝家不能负啊。”
祝英齐耳根微热,但眼神却十分清明坚定,他对着母亲郑重一揖。
“母亲,儿子正有此意。玉兰她……蕙质兰心,坚韧善良,儿子心仪于她,欲娶她为妻,此生不负。”
“请母亲允许儿子,亲自送玉兰回尼山书院,并向陈山长提亲。”
祝夫人闻言,脸上笑开了花,连连拍着儿子的手背。
“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事不宜迟,你明日便动身!定要显得我们祝家郑重诚心!”
翌日,天气晴好。
祝英齐亲自护送玉兰返回尼山书院。
马车抵达书院门前,看着那熟悉的青石台阶和匾额,玉兰心中竟生出一丝近乡情怯之感。
祝英齐扶她下车,站在书院门口那株苍劲的古松下,冬日暖阳透过松针,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玉兰,我先回去准备,不日便请官媒上门,正式向令尊提亲。”
玉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脸颊绯红,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小鹿,砰砰直跳。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轻轻一声:“嗯,我等你。”。
……………….
在祝府宣完旨后,宣旨太监又径直来到了上虞县衙。
县令这些时日可谓度日如年,既要应付赖在后宅养伤、动不动就抬出五皇子和王家来施压的王蓝田。
又要顶着来自各方的压力,早已是心力交瘁。
听闻天使又至,他心头一紧,连忙整理官袍,快步迎出。
“上虞县令,并罪员王蓝田接旨——” 天使面无表情,声音冰冷,与在祝府的语调截然不同。
县令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命人去后宅将王蓝田“请”出来。
王蓝田还以为是父亲又运作了什么好消息,或是五皇子来了旨意。
虽腿伤未愈,仍让心莲和仆役搀扶着,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期待,一瘸一拐地来到堂前跪下。
然而,圣旨的内容,却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瞬间冻僵!
“诏曰:经查太原郡守王弘……其子王蓝田,纨绔败行,扰乱纲常!父子二人,罪大恶极……王弘一家,即刻流放岭南交趾,永不叙用!钦此——!”
“不……不可能!假的!一定是假的!”
王蓝田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嘶声力竭地大喊,“我是太原王氏的公子!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五皇子!我要见陛下!”
那宣旨太监冷哼一声,尖声道:“王蓝田,你敢抗旨?!来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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