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洪文柴洪武两兄弟坐火车坐了四天四宿。
从鲁东绕过渤海湾进入东北，一路北上到达龙江省，一直就没有好好睡过一次。
晚上哥俩吃完饭，连脚都没洗，被褥往炕上一铺，钻进被窝里就睡了过去。
还没解乏，就直接被柴玉波一手揪住一个脖子，从被窝里拎了起来。
柴洪武毕竟年轻一些，反应慢，被提溜起来眼睛都没睁开，赖赖唧唧的嘟囔：“谁啊干嘛啊不让人睡觉啊？”
柴洪文却是已经惊醒。
看着面色不善的柴玉波和柴玉冰，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神。
“玉，玉波哥，小冰妹子，发，发生什么事了？”
柴玉冰一呲牙：“没啥事，咱奶因为你俩把我爸给打了，她是长辈，我们也不好跟她计较……”
柴洪文刚要松口气。
就听柴玉冰跟了一句：“所以我俩只能揍你俩了！”
“啊？”
柴洪文还没反应过来。
柴玉波已经直接拽起两个人，目光落到他俩黢黑带皴的脚丫子上，一下就火了：“你们两个埋汰玩意，那脚丫子不知道洗洗上炕啊？多大岁数大小伙子，埋了吧汰的，那被里面都打铁了！”
说完，一人抽了一巴掌在他们肩膀上。
柴玉波这人，下手极黑极狠。
两巴掌下去，柴洪文和柴洪武全都疼的龇牙咧嘴，膀子也红肿了起来。
柴玉冰抱着肩膀在炕下面冷眼看着。
如果没有上一世那些怨恨，那她跟自己二哥的行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霸道。
可谁让自己心中憋着仇恨呢？
自己爹妈，还有二哥的悲惨结局，归根究底，都是眼前这两兄弟惹来的！
“哎呦——柴玉波——你疯了吗用这么大劲——”
柴洪武彻底醒了。
他像一只狼崽子一样，捂着自己的肩膀恨恨盯着柴玉波看。
柴玉波一眯眼睛，出手飞快，薅着柴洪武就拖下了炕。
柴玉波这人一身匪气，又是个混不吝。
他可不管谁对谁错。
自己老妹妹让他过来揍这哥俩，他就绝不会手下留情。
柴洪文看见自己弟弟挨揍，也来了狠劲儿。
低呵一声，奓着膀子冲了上来。
“呦呵！”
柴玉波嘴里呵笑一声，空出另一只手，精准而飞速的一下掐在了柴洪文脖子上。
“给我老实儿的啊，我这手底下可没轻重！”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无缘无故就打人？我们好歹算是且儿（客人），你们这是什么道理？”
柴洪文柴洪武两个人一起抡拳头跟柴玉波撕吧，却一点章法都没有。
被柴玉波灵巧躲过，还抽空给了他俩几拳。
一时之间屋里满是柴洪文痛苦的闷哼和柴洪武的鬼哭狼嚎。
柴玉冰站在窗边，透过浑浊的玻璃看见后院那个佝偻的身影已经拄着拐棍，快速的朝着她们这边方向移动。
趁着陈黄花还没到近前，柴玉冰眼疾脚快，一脚踹在柴洪文黢黑的小腿上。
“啊——”
柴洪文本来就挨了柴玉波好几拳，此时浑身痛的厉害。
柴玉冰这么一脚下去，直接一个站立不稳，踉跄两步跪到了地上。
“哥——”
柴洪武见状也红了眼睛。
毫无章法的抡起王八拳使劲朝着柴玉波扑腾。
“给我老实点！”
柴玉波一把握住挥过来的拳头，手上用力，直接卸了柴洪武的手腕，疼得对方一边叫唤一边歪着身子倒下去。
也就是这么个功夫。
陈黄花和柴荣刚两口子已经开了门。
看见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两个孙子一个被掐着脖子跪在地上，另一个被掐着手腕疼得直不起腰来。
陈黄花的心都要碎了。
她嗷一嗓子扔了拐杖扑过去揪住柴玉波的胳膊，用力拍打：“你快给我松开！松手！”
柴玉波哼了一声，撒开手后退两步，躲开陈黄花没什么威慑力的巴掌，挡在柴玉冰面前。
“柴荣刚！看看你教出来的孩子，你们家容不下我们祖孙仨就直说，这是要干什么啊？这是要干什么！”
陈黄花心疼得直抽抽。
要知道柴洪文和柴洪武两兄弟长这么大，她一根手指头都没舍得动他们俩！
柴荣刚刚想张嘴说柴玉波，就见柴玉冰拍拍自己二哥的肩膀，从他身后走到前面来，扬着下巴说道：“你是长辈，你打我爸我们不能说啥，但你每打他一次，我们就打你孙子，看看是我爸能挺得住，还是你孙子能挺得住！”
柴荣刚老脸一红。
虽然心里因为儿女的心意热乎乎的，但毕竟人家是且儿……
他手攥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有点尴尬的说道：“胡闹，小冰，小波，你们怎么能跟洪文洪武动手？还有，小冰你不能跟奶奶这么说话！”
“爸，人是我揍的，你别说大冰。”
柴玉波一脸无所谓的说：“但是咱家要是打下谁是长辈谁能折腾谁就说得算的底儿，那也别怪我当小辈的也学着用拳头压着下面的弟弟妹妹。”
虽然自己老妹妹没告诉自己奶奶打他爸的原因，但用脚指头猜也能猜出来，肯定是为了给这俩堂弟谋利益，爸妈不同意，奶奶才会撒泼胡闹。
小的时候父母都要到单位上班，大哥不管下面弟妹，可以说柴玉冰断了奶之后，就是在柴玉波和柴玉江背上长大的。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疼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
什么奶奶什么堂弟，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面，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陈黄花已经被这一家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后面还要指望柴荣刚给她养老，给自己两个宝贝孙子谋出路，不能急在一时。
现在她也算看清了自己这个大儿子家是怎么个情况。
来之前那点筹谋全打了水漂，还要从长计议才是！
缓缓吐出一口气。
陈黄花抹了一把心疼的眼泪，改了路线：“唉……”
她先是哀哀戚戚的长叹一口气，也不拍大腿撒泼，而是带着怅然无助的语调：“荣刚啊，是妈不对，妈也是心疼洪文洪武这俩孩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爹妈，小波小冰，奶奶老了，奶奶活不了几年，你们别跟奶奶一样，帮扶着点你们兄弟，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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