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大小姐是程家人，还轮不到张家人来管教！”汤嬷嬷制止了张淳媳妇的动作。
汤嬷嬷这利落的功夫，程宝珠都忍不住叫好。
张淳媳妇见是个面生的嬷嬷，当即不放在眼里：“哪来的臭婆娘，主人家做事，你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插手！放手！放手！”
张淳媳妇拼命挣脱却挣不开。
突然，汤嬷嬷放开了她，张淳媳妇一个不稳向后仰，跌在地上，摔得四脚朝天，张家的下人们没少受张淳家的气，这会儿看见她的窘样纷纷憋着笑意。
张淳见自己婆娘吃了亏，上前想要跟汤嬷嬷动手，不料，程宝珠挡在跟前：“张二爷，你若敢动手，我保证你的丑事明天满城人都知道！”
“你！”张淳气急了，挥起了大手，但那扬起的大手犹犹豫豫的，显示了它的主人胆小懦弱的性格。
“够了！”张老爷发声。
张汾制止了张淳的动作，冲张淳摇摇头。
张老爷走到程宝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在盯着一个死人。
张氏尽管害怕，仍然走过去挡在程宝珠面前：“爹，宝珠还小，您别跟她计较。”
程宝珠毫无惧色，从张氏背后歪头看着张老爷，两人无声对峙。
张家众人察觉气氛不对，一时没人敢说话。
张老爷率先移开了眼神，心里评价道，这是个硬货！
张老爷对张氏小声威胁道：“别忘了你的身世，这事情抖出去你娘会怎么样？嗯？”
张老爷布满皱纹的脸上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令张氏腿软。
张氏惊恐地看着张老爷，张老爷换回了正常声音：“寿宴的一应事务，由你操持！”说完，他也不等张氏母女回答，带着一众奴仆走了。
程宝珠不服气这个决定，正要上前理论，张氏回身拦住了女儿，“别去！宝儿！”
张淳轻蔑地看了程宝珠一眼，神气地走了，两位爷一走，众人也都纷纷走了，张淳媳妇一瘸一拐地走在了众人最后，恶狠狠骂道：“老贱人生了小贱人！”
坐在主座上的张老夫人和张氏神色一变，程宝珠抡起拳头就要揍她。
张淳媳妇见势不好，“呸”了一声，吐了口唾沫，飞快地溜走了。
“娘，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张家对你这么不好，你还要向着她们？”程宝珠泄气地垂下了手，不解道。
听着女儿的抱怨，张氏脸色发白，嘴里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倒是张老夫人低低哭出了声，“都怨我，怨我啊！要不是我做错了事——”
张氏制止了张老夫人说话：“娘！”
张氏摇摇头。
“宝珠大了，也是时候让她知道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程宝珠弄得一头雾水，一个拼命要说，一个拼命不让说。
张老夫人下定了决心，说道：“当年，我是怀着身孕嫁进张家的。”
“什么？”程宝珠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隐情。
“那时我十六岁，在山上救了个人，与他情愫暗生，私定了终身。不料他却抛下我一走了之，我那时心灰意冷，肚子却一天天大了起来。机缘巧合下，我遇见了老爷，他对我一见钟情，也不在意我肚子里的孩子，便上门提亲，我一气之下，便嫁过来做了续弦。”
张老夫人将往事娓娓道来，张氏早就知道，神色晦暗，程宝珠心中震惊非常，“那您就没有去找那个负心汉吗？”
张老夫人叹了口气：“三年后，我遇见了他，他已经出家了，这也浇灭了我心里最后一把火，安安心心和老爷过起日子来。老爷虽说待我很好，但是对于素心不是他的孩子这件事，到底是心怀芥蒂的。”
张氏忍不住呜咽道：“这事儿，我是出嫁前才知道的。当初我不愿意嫁给你亲爹，直到我知道了我的身世，才明白为何爹和哥哥们对我不喜。”
张老夫人悔不当初：“若早知道他们要牺牲你的幸福，娘说什么也不会嫁过来。是娘一时冲动，害了你！”
张老夫人和张氏抱头痛哭。
张氏劝慰道：“娘，这桩婚事虽然我不情愿，但是却给我带来了宝儿，你看你外孙女多标致水灵啊，这眉毛和眼睛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呢！”
程宝珠也上前拥抱住二人，安慰道：“外祖母不必内疚，这事儿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更何况，我觉得外祖父才有问题，外祖父当初不介意您肚子里的孩子，却在娶进门后对你们区别对待，言行不一，是个伪君子！”
“宝儿，这里是张家！休得胡说！”张氏急急制止道。
张老夫人也是一脸不赞同。
程宝珠辩驳道：“娘，我听说外祖父娶外祖母时都三十多岁了，他长得又不咋地，如何能娶上好媳妇。没想到拿捏到了外祖母的把柄，故意讨好迎进门，等娶进门了还不是任意揉搓，因为女子私通男子可是重罪，外祖母担不起这个风险，而娘为了保住外祖母的名声不得不嫁给不喜欢的人维护张家的利益。”
张老夫人和张氏脸色苍白，程宝珠知道自己说对了，继续下一剂猛药：“只怕将来，女儿嫁人那一天，他们也会插手，来为他们张家牟利！”
张氏急急道：“不，现在你已经是程家的孩子了，他们不敢的！宝儿，娘一定会为你寻一个如意郎君的！”
“他们当然不敢，若是被何家知道娘的来历，他们定然会愤怒，一个不小心，何家和张家交恶，那大舅在朝堂上岂不是水深火热？再说了，娘现在是程家媳妇，程家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善罢甘休吧！”程宝珠细细分析道。
“所以啊，外祖母和娘不必如此害怕，张家要是敢说出去早就说出去了，但咱们背后有何家和程家，主动权在我们手上。”程宝珠眼神坚定，气定神闲地坐在了椅子上。
张氏经过程宝珠这一通分析，茅塞顿开，看向女儿的目光满是自豪与骄傲：“宝儿，你能有如此心智，太好了，娘真是高兴！”
张老夫人听完腰板都挺直了，见程宝珠知道自己的秘密后，不但不慌张，还能分析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来，觉得上天真是待她不薄，给了她这么好一个外孙女。可惜，自己在张家毫无威信可言，帮不上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
“老身活了半辈子，却没能为你们做些什么，还连累了你们，都怪我一时糊涂啊。就连寿宴……”张老夫人想到寿宴就头疼，叹了口气，心想要不然自己寻了根绳子吊死。
程宝珠见张老夫人神色不对劲，赶紧安抚道：“外祖母，您信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保证能不出一分一毫就将这个寿宴给办好！”
张氏和张老夫人对看了一眼，眼里都是不解的神色。程宝珠环抱双手，脑子里浮现了无数个点子。
晚上，张氏留下来陪着张老夫人，程宝珠回了宅子，思考起寿宴的事情。
寿宴需要布置场地、置办酒席和邀请客人上门，这些都不难，只要有了银子就好办事情，以往张家操持外祖母的寿宴，把客人送的贺礼和礼金都昧下了。
这次竟然变本加厉，分文不出就想巴巴收银子？程宝珠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嗤，姑奶奶我不逼你们出一顿血我就不姓程！
反正不姓程还可以姓何嘛！
“汤嬷嬷！”程宝珠唤道。
“老奴在。”汤嬷嬷站定跟前，程宝珠朝汤嬷嬷耳语了一番，汤嬷嬷点点头。
一连五天，程宝珠都很安分地呆在宅子里，张家以为她会过来操办宴席或者闹上一顿，见程宝珠没了消息，心里都拿不定主意，于是把压力都给到了张氏身上。
张氏受不住张家人的责难，跑到了宅子里看望女儿。
“宝珠，那寿宴你若是没法子咱们出了银钱就是，我们也不缺这些钱。”张氏皱着眉头问道。
程宝珠拍了拍张氏的手：“有一就有二，你让了这一回，他们就以为你好欺负。娘，相信女儿！”
张氏看着女儿自信的表情，终是不忍心打击，面上点点头，心里想自己还是提前置办起来，万一女儿没成，做娘的给她兜底。
张氏回去后，汤嬷嬷后脚进来，带回了消息。
“按小姐的吩咐，那张二爷果然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还有了一个儿子。那女人很谨慎，除了张二爷她谁都不见，我们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隔着门向她问路，却被她打发走了。”
程宝珠拥有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她这个二舅前世里整出了个私生子，她神色毫不意外，说道：“走吧，咱们去会一会这个女人。”
傍晚，程宝珠敲了敲城西别院的门，门内传来女人的声音：“谁呀？”
程宝珠回道：“来帮你的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程宝珠继续说道：“是窝在此处苟且度日还是当风光的二夫人，选择由你！”
门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吱呀——”门开了，露出了一张温婉可人的脸。
这日，张淳又去看望养在外面的女人。那女人开了门，挽着手和张淳进了门。
两人关了屋正在兴头上，殊不知一伙人悄悄潜入了他们家中把银票、值钱的古玩字画甚至是厨房的粮食全都拿走了。
等到第二日两人起床时，才发现家里空空如也，两人大惊失色。
那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爷！家里遭贼了！咱们报官吧！”
张淳气归气，但是还没失了理智：“不行！不能报官！”要是被他婆娘发现了指不定怎么闹呢！
张淳只能吃了这个暗亏：“今日我回去再弄点东西送过来，派两个护卫保护你。你且安心在家住着。”
女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见光，点点头，目送着男人走远。
这边，程宝珠收获满满。
桃红拨完了算盘，说道：“一共是五百二十四两银子。”
“啧啧啧，这张淳真舍得给女人花钱。”程宝珠嗑着瓜子，说道：“可以开始第二步计划了。”
桃红和汤嬷嬷对视一眼，点点头，“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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