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走？”清朗的男声从程青樱背后传来。
程青樱回身，原本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怒意，此时见到这张俏生生的美人脸，也即刻烟消云散了。
“你是白塔寺的那位公子？”程青樱语气中带着惊喜和雀跃。
梁慕辰勾唇一笑，“女郎好记性，今日春光正好，不知女郎可有雅兴与我共赏？”
“这……”程青樱眼神犹豫，未婚男女共同出游，这个男人未免太轻浮了。
“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孤男寡女，若是让公子卷入是非之中，我良心难安。”
“是我轻率了，多谢女郎提醒。”梁慕辰越发对程青樱感兴趣，含笑道，“那不如就在邀名居订一个包间，我做东，请女郎用个便饭，如何？”
邀名居是云城的豪华酒楼，一道素菜最低都要十两银子，能进入邀名居用饭的非富即贵，这个公子，大有来头啊！
“公子是邀名居的常客？”程青樱眼神一转，有心打探更多。
“算不上，只是路过云城，总要去吃上一回。”
“听公子口音不是本地人，像是北边来的，难不成，家里是做生意的？”
“女郎对我很有兴趣？”梁慕辰不回答反问道，眼神直勾勾盯着程青樱。
程青樱迎上梁慕辰的目光，微微偏了偏头，面带三分笑意，“这句话应该我问公子。”
“哦？”梁慕辰向前走了两步，将程青樱面前的光全部挡住，细致地扫过程青樱的面庞，“我对女郎不是很有兴趣——”
程青樱眼神闪过瞬间惊愕，就听男人坚定道，“我对你势在必得！”
男人的桃花眼极其标准，没有一丝不流畅的地方，直直倒映着程青樱清冷的面庞。
“哦？”程青樱歪头，状似不解。
过了许久，那眼睛里的清丽佳人才回过神来，轻笑一声，却还是走向了那团阴影。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少女直挺挺站着，仰着头，温柔的腔调中散发出从灵魂深处来的野心。
草长莺飞，转眼来到了程宝珠的及笄日。
“哎呀，我的宝儿穿上这身就是漂亮！”张氏喜滋滋地围着程宝珠转两圈，转而又看着程宝珠左脸上的描绘的金粉红牡丹，她知道那朵红牡丹下是一条淡粉色的丑陋疤痕，不由心疼，“当初和亲那事儿，怎么就好端端把脸给伤了！”
程宝珠一怔，握着张氏的手，“一条伤疤换来不用去塞外和亲受气，这笔交易，划算得很呢！”
张氏揩揩眼泪，“你倒是想得开！如今整个大苍都知道了，娘是怕你以后的亲事不顺，哪个夫家想要一个毁容的女子？”
“娘！大不了我不嫁了便是！或者到时寻个将死之人嫁过去做了寡妇，再过继一个孩子到我膝下，快快活活过一辈子，岂不妙事一桩？”程宝珠摇头晃脑，将心中的妙计说了出来。
张氏点点程宝珠的脑子，教育她，“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程宝珠摸着被点到的地方，委屈撒娇，“娘~”
“罢了，你是个有主意的！娘无论说什么也要护好你，谁敢嫌弃你，娘就将他们打出去！”
“娘亲威武！”程宝珠歪着头靠在张氏肩膀上。
母女俩温存了好一阵，张氏情绪平复了，又将程宝珠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
“桃红，将东西拿来。”
“是。”桃红捧了雕花红漆匣子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价值不菲的金项圈。
程宝珠眼见着张氏要给她戴金项圈，面露惊恐，求饶道：“娘！这衣服已经够重了，就不用戴项圈了吧！”
“这是娘专门找人订做的，及笄了，贵气些才好呢！”张氏不由分说将金项圈套到了程宝珠的脖子上。
程宝珠两眼一翻，被张氏哄着，“好了，我的宝儿！娘都答应你在京城办及笄礼了，仪式简化也就罢了，这面子功夫，不能省！娘不想你以后说亲，被人看轻了去！”
“哎呀，娘！我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又扯到说亲上了！”程宝珠嘟嘟囔囔。
“要不是婆母走了，你这会儿都已经定好了人家。你这还有几年逍遥日子就偷着乐吧！等过了孝期，嫁了人了，娘想管你都管不了！”说着，张氏又拿出帕子揩揩眼泪。
“这还有三年呢！”程宝珠抽了帕子给张氏擦眼泪，“好了我的娘亲，再哭你就不是天下第一美女了！为了你的美貌着想，咱不哭了啊！”
“混丫头！”张氏破涕为笑，点了点程宝珠的额头，力道不重，就是做样子吓唬程宝珠。
程鹤年在窗外听到屋里母女的笑闹声，嘴角轻轻勾起，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行了，娘去前厅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你安安心心待着。”
“娘，我都多大了，你就放心吧！今儿及笄，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程宝珠哄着张氏，将她送出去。
张氏出了门，程鹤年装作才来的样子，恭顺道：“夫人。”
张氏见到来人，眉头一皱，此子容貌俊朗、身形颀长，最近颇受老爷器重，又有当朝最年轻的解元称号，若不是新丧，只怕这会儿考上了会元也未可知。
张氏心思百转千回，又见旁边的女儿娇艳貌美，心中没来由生出一丝慌乱，这小子走得高些也好，省的巴着我女儿，待孝期过了，把宝儿早点嫁出去才是。张氏忧心忡忡，面上却是不显，低声暗含深意道，“既是来看望宝儿，就别误了时辰。娇花虽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程鹤年抬起头深深看了程宝珠一眼，回过神来，漆黑的瞳孔直视张氏，微微一笑，“娇花自当配宝瓶。夫人慢走。”
张氏以为程鹤年明白了她的意思，冷哼一声，慢悠悠走了。
程鹤年施礼的手微微收紧，好看的眉眼随着主人低头而压在阴影中。
娇花柔弱，当养在掌中呵护才是，一碰就碎的瓷瓶顶什么用？来一个，他砸一个！
“程鹤年！”少女的大声呼唤拉回了程鹤年的神智。
程鹤年直起身子，身量上已经比程宝珠高了一头半。
“你刚刚和我娘说了什么？”程宝珠好奇道。
“无事。”程鹤年有意扯开话题，含笑道，“今日你及笄，我带了礼物前来。”
程宝珠的兴趣被礼物吸引了去，“是什么礼物？快拿出来瞧瞧！”
“进去说。”程鹤年先行一步踏入了程宝珠的屋子，坐下给自己倒了盏茶。
程宝珠见程鹤年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跟挠痒痒似的，催促道，“别卖关子了！”
“桃红，你先退下。”程鹤年恍若主人家吩咐。
桃红习以为常，道了声“是”就出去关紧了门，走到外面才想起来自己是小姐的丫鬟，怎么对三少爷言听计从了呢？
桃红想起之前程鹤年和程嘉树争锋相对的场景，打了个寒噤！算了，三少爷反正不会害小姐，想不通桃红就不去想了，老老实实守在外院门口。
“这下左右无人了，快给我吧！”程宝珠坐在程鹤年面前，两颗杏眼灿若星辰，抓着他的手摇晃。
“程宝珠，你在跟我撒娇？”程鹤年勾唇一笑，好看的眉眼神采飞扬，带着丝丝缕缕诱人的气息。
程鹤年这厮怎么变得这么……魅惑？程宝珠好半天才从脑子里挤出来这么个词语，听得他调戏的话语，假装生气道，“切，谁稀罕啊！”
“唰——”一声，程宝珠眼前出现了一张纸。
程宝珠细细读了那纸上的内容，眼中精光大现，上手就要去拿。
那纸的主人却收回了手。
程宝珠作势就要伸手去抓，冷不防一脚踩空，身子往前扑去——
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捉住了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提到了自己腿上。
“程宝珠。”少年慵懒的语调在程宝珠头顶响起，程宝珠抬起头就发现自己蜷缩在了程鹤年怀里。
程鹤年快满十三岁，就长得这般高大了，程宝珠想到自己小胳膊小腿的，一年到头长不了个，心中一阵叹息。
程鹤年瞧着程宝珠面红耳赤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嘴角不自觉溢出一抹笑容，诱惑程宝珠道，“想要这张契书？”
程宝珠忙不迭点点头，想，太想了，“我的好弟弟，你是如此神通广大，连汇聚天下顶级绣娘的望月斋都买下来了，有你真是姐姐的福气！”
程宝珠奉承着程鹤年，顿时觉得今日这一身隆重的行头都不重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心情倍儿好！
程宝珠边说眼神时不时瞅着程鹤年手中的契书，透露出明显的渴望之色。
程鹤年见一张契书比自己魅力还大，心中翻起了醋海，握着腰的手用力一掐。
“嗯哼！”程宝珠差点又要摔倒，气哼哼大喊，“程鹤年！你干嘛！”
程鹤年清凌凌的眸子直勾勾看着程宝珠，眼中似有万千星辰，“契书要盖了印才能生效。”
“什么？”程宝珠不解。
程鹤年捏着契书的手分出几根指头，将自己的衣袍最上面几粒扣子解了，露出修长的脖颈，意味深长道，“姐姐，盖了印，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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