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天下都是您的了，何必跟这个妇人计较呢？再说了，您的态度就是后宫的态度，您瞧瞧这个程宝珠的吃食，都是些糙米粥，白菜豆腐，配着些碎肉。有时候啊，这人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呢！”
太监这一番劝说，可算是劝到了程青樱的心坎上。
她冷冷一笑，看向护犊子似的程宝珠，神色轻蔑：“程宝珠，哀家大人有大量，今日之事就算了。看着你痛苦，哀家就高兴。这马上就过冬了，你屋子里的炭火不够吧！”
“来人！传哀家的命令，这芳菲宫的炭火减半。程宝珠，哀家要你冻不死但又活不好！”程青樱恶毒一笑。
“是。”
“咱们走！”程青樱扶着太监的手，绣着金线的曳地长裙随着其主人的转身在地上甩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等到程青樱一行人不见了影，程宝珠这才收敛了凶悍的神色，额上飘起了虚汗，差点站不住。
卫七双手架住程宝珠的胳膊，小心避开她的肚子。
“小姐！”桃红忧心忡忡道。
“你拿些银钱，去抓一副安胎药。”程宝珠吩咐桃红。
“还是直接请个太医吧！”桃红建议道。
“不必了，太医未必能过来。就按我们在宫外的方子，看着点太医院的人抓药。”
“小姐您坚持住，我这就去！”桃红急匆匆跑了，临出门趔趄了下，差点摔一跤。
“卫七，扶我坐下。”程宝珠靠着卫七的力道慢慢走。
卫七一手撑着程宝珠，一手将小榻上的软垫加高，让程宝珠坐得更舒服。
“小姐，你看。”卫七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掀开，露出里面的桂花糖糕。
白糯糯的桂花糖糕被切成了小块，上面撒了黄色的干桂花，香香甜甜，轻易勾起人的馋虫。
程宝珠闻着味道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伸手拿了一块，糕点还带着温热，她咬了一大口，赞叹道：“好甜！”
“好吃吗？”卫七温柔的问。
“嗯！很好吃！对了，你是怎么弄到的？”
卫七轻轻笑起来，“我在后院挖了个洞，钻出去买的。”
程宝珠听到，嘴里咀嚼的速度变慢了，杏眼中逐渐蓄起了泪水，滴落在卫七的手背上。
“小姐！”卫七被她的眼泪烫到了，心疼道。
“卫七，你牺牲太多了！”程宝珠声线颤抖。
卫七为她，竟委屈到要钻洞的地步，她程宝珠何德何能。
“小姐，只要你好好的，我做这些就都值得了。”卫七用掏出帕子，轻轻擦掉程宝珠的眼泪。
“肚子里的小宝宝知道娘亲哭了会心疼的。还有少爷，他在西北也挂念你。有很多人都在关心和爱护你……”卫七絮絮叨叨说着。
程宝珠在卫七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了心情：“卫七，你别光顾着我了，这么多，你也吃，还有玉儿瑶儿月儿，这些你分给她们吃。”
程宝珠将桂花糖糕推回去，卫七没接。
“小姐你先吃，晚上我还会出去买些食物回来。我打算以后我每天到外面去寻一些吃食回来。”
“你这样太辛苦了，辛夷他们也在，让他们和你换着来。”
卫七摇摇头，“让辛夷他们留下来保护你，至于吃食，还是我亲自去，放心一些。”
“那……那我多给你支些银子。”程宝珠抢话道，“这个你可不许拒绝我，你知道我别的没有，就是钱最多了。你出去以后，到望月斋找掌柜的领银票，信物一会儿拿给你。”
“好，我都听你的。”卫七温柔笑道。
“来，趁热吃了，冬天就要吃口热乎的！”
“嗯！”程宝珠脸上总算有了笑意，卫七放心不少。
北戎集结二十三万大军攻打铜关城。城墙上，梁慕绅和房云桑眉头紧皱。
“我们虽然有兵器与铠甲的优势，但是，我们的士气不如北戎人，就这一点，我们落了下风。”房云桑分析道，“当务之急，是要重振将士们的士气！”
“将军，请您亲自敲响军鼓，为将士们提振士气！”房云桑看着梁慕绅，语气坚定。
“好！”梁慕绅点头，一瘸一拐到了军鼓前，双手拿起棒槌，“咚咚咚——”
厚重的军鼓声在天地间回荡，震得人耳朵发麻。
“将士们，我们的背后是数万大苍子民！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我们的同胞们，我们定要杀北戎鞑子个片甲不留，为我们死去的同胞报仇！人在，城在！”梁慕绅敲响大鼓，大喊。
“人在！城在！”将士们的呼喊声震天响，众人纷纷准备好弓箭、大石、火炮还有火枪，对准了北戎鞑子。
北戎为首的将领是赫连图鲁，乃是赫连皇室有名的五王爷，为人残暴不仁，梁慕绅与他打过几次交道，对这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厌恶到极点。
“哈哈哈哈哈哈！”城墙底下传来豪放的笑声。
赫连图鲁洋洋得意道，“梁慕绅！你腿都瘸了！就别凑这个热闹了，赶紧回家将你们皇宫的茅厕刷干净，过几天我们就要住进去了！弟兄们，是不是？”
“哈哈哈哈！王爷说得对！”
“快滚吧！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北戎鞑子们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言，说得城墙上的将士们脸都青了。
“赫连图鲁，你休想动摇我们的军心！”梁慕绅冲他大喊，拿起弓箭对准他放了一箭。
赫连图鲁骑着马退开几步，那箭矢斜斜插入地里，尾端剧烈晃动，梁慕绅用了多大的力道可见一斑。
“将军好样的！”
大苍的将士们齐齐欢呼。
“来人！给我攻城！”赫连图鲁暴怒，右手握拳高高举起大喊。
“杀！”北戎的士兵排成整齐密集的方阵，向前推进。
“轰隆隆——”大地震动，炮火声、弓箭声石头滚落的声音和北戎鞑子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
看似大苍占据了上风，城墙上的房云桑却高兴不起来。
我们的粮草和弹药储存都不多了！该怎么办？
房云桑的心情很焦急，朝廷派来的援军不知还有几日才能到。
但愿我们能撑到援军来的那一刻！
房云桑在内心祈祷。
一连过去七日。
城内，几个士兵们聚在一起挖着什么东西。
像这样的场景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没有东西吃，将士们只能吃草皮和树根。”房云桑嘴唇毫无血色，似乎风一吹就能倒下。
梁慕绅扶住她，劝道：“云桑，你先走吧！回京城，好好休养。这里有我。”
房云桑转头看他，坚定道，“我不走，我走了，这里的将士们和百姓们怎么办？他们知道我走了会更加绝望。将军，我不能如此自私。”
“你何苦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一个女儿家，应该由我们男人来保护才对。我怎么舍得看你如此遭罪？”梁慕绅皱眉道。
“将军，我们并肩作战十年，你还是不懂我。”房云桑听到梁慕绅的这些话，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他还是看轻自己。
房云桑转头往回走，“你不要跟过来。”
梁慕绅停在原地，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情绪。
芳菲宫，程宝珠坐在窗户边剪着窗花。
“嘶！”桃红哆哆嗦嗦进来烤火，“外面可真冷呐！还好卫七从外面带回来了银丝炭，这个冬天也没那么难熬了。”
程宝珠拿着剪刀，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瞧你，出去打雪仗，手都冻红了。”
辛夷跟着进来，“桃红姐姐，我帮你暖暖手。”
“才不要，你走开！”桃红捶了辛夷一拳。
辛夷捂着胸口，“啊！桃红姐姐，你好狠的心啊！你这是要谋杀未婚夫吗？”
“打的就是你！”桃红白了他一眼，评价道，“惯会装可怜的。”
辛夷嘿嘿笑着，握着桃红的手，“那也要有人愿意可怜我，我才装啊！”
“憨货！”桃红吐吐舌头，跑到程宝珠身边坐下。
“辛夷也一同坐下吧！卫七今日出去买了糖炒栗子，还热乎着，可好吃了，你们尝尝。”程宝珠将糖炒栗子推到了二人面前。
桃红和辛夷咽咽口水。
“谢谢小姐。”二人异口同声说。
程宝珠这时起身，桃红赶紧放下还没剥完的栗子壳，“小姐，你去哪里？”
“我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你们不用跟着了。”
“小姐，披件斗篷吧！”桃红将手擦干净，从衣柜里取了一件斗篷出来给程宝珠系上，赫然是程嘉树送给她的那件。
程宝珠眼神一黯，什么都没说，自己又揣了个香云纱白毛边暖手筒准备出门。
辛夷和桃红一左一右跟在她旁边，程宝珠无奈道：“我都说了不用跟着。”
“那可不行，小姐你这肚子都八个月大了，外面又有雪，摔着了怎么办？我们扶着你走。”桃红坚决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卫七掀了帘子进来，他今日戴了顶毛边帽子，帽子周围沾了一圈黑色的绒毛。
“卫七，你来的正好，小姐要出门。”桃红笑道，“小姐，卫七力气大，做事又妥帖，就让卫七护送你出去转转吧！”
说完，桃红就拉着辛夷进了屋。
卫七这才看向程宝珠，只见她穿得厚实，头被斗篷的兜帽罩住，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如同玉雪团子，煞是可爱。
“小姐要出门？”
“嗯，闷了好些天，这雪总算停了，便想着出去走一走。”
“我扶你。”卫七自然地扶着程宝珠的胳膊，另一只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一把油纸伞，看着程宝珠笑道，“带着这个，防止万一下雪。”
程宝珠会心一笑，“你总是细心又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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