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破败的院落仿佛被遗弃在青岚宗角落的孤岛,唯有清冷的月光勉强勾勒出茅屋与篱笆的轮廓。
屋内,墨衍并未沉睡。
他盘膝坐在自己的干草铺上,并非修炼——他依旧无法引气入体——而是在进行苏禾布置的“功课”:凝神内视,尝试用意念去感知和引导自身奔腾的气血。
白日里林婉儿的警告,以及傍晚时分那道阴冷邪恶的灵压扫视,如同两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心头。他知道,危机正在迫近。王烁的报复,还有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对他体内魔根垂涎欲滴的未知存在,都可能在任何时刻降临。
这种明知危险将至却无力改变的窒息感,几乎要将他逼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每一丝可能变强的机会,哪怕这机会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意念沉入体内,努力追逐着那澎湃却难以捉摸的血气流动。进展依旧缓慢,十次尝试,或许只有一次能勉强引动一丝气血偏离原有的轨迹,带来一阵短暂的、奇异的掌控感,随后便是更深的疲惫。
但他没有放弃。每一次微小的成功,都像是在他漆黑的未来中,用指甲抠出的一道微弱光痕。
苏禾躺在硬板床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了整个院落,并向着更远的黑暗蔓延开去。
她能“看”到,在距离茅屋数百丈外的一处山坳阴影里,那个血煞宗探子如同蛰伏的毒蛇,气息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正耐心地等待着什么。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墨衍。
同时,她也“听”到了更近处,几个蹑手蹑脚、刻意收敛却依旧难掩浮躁的气息,正朝着院落悄然围拢过来。
是王烁,还有他的两个跟班。果然来了。
苏禾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都游过来了。
“吱呀——”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响动,来自院墙某处被风雨侵蚀得最为脆弱的篱笆。
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落地无声。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正是王烁和他的两个手下。他们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在夜色中闪烁着恶意和兴奋的眼睛。
王烁打了个手势,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茅屋木门,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长的金属条,似乎是想撬开门闩。另一人则摸向窗户,手里拿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布袋,里面装着的是低阶的“迷魂散”,准备投入屋内。
他们的计划简单而卑劣:迷晕柳清漪和那个小废物,然后好好“教训”一顿,最好能制造出他们自己不慎受伤或者招惹了后山妖兽的假象。
王烁站在院中,看着手下动作,眼中满是快意。柳清漪,还有那个小杂种,上次让他颜面尽失,这次定要让他们知道得罪内门弟子的下场!
然而,就在那撬门的弟子手中金属条即将接触到门缝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他脚下原本坚实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微微一软,仿佛踩入了无形的流沙!一股并不强大、却极其刁钻的力道从地底传来,顺着他的脚踝瞬间蔓延而上!
“哎哟!”
那弟子猝不及防,只觉整条腿一麻,关节处传来一阵错位的剧痛,惊呼声脱口而出,身体失去平衡,直接向前扑倒,手中的金属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个正准备往窗户里撒迷魂散的弟子,脚下也是一滑,仿佛踩中了某种极其滑腻的东西,整个人向后仰倒,手中的布袋脱手飞出,里面的粉末大部分都撒在了他自己脸上!
“咳咳!呸!我的眼睛!”那弟子顿时捂着脸惨叫起来,迷魂散虽然品阶低,但直接吸入鼻腔和迷了眼睛,也够他受的。
王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他感觉自己后膝窝仿佛被一颗冰冷的石子精准击中,剧痛传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竟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三名炼气期的内门弟子,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以各种滑稽而狼狈的姿势倒了一地。
茅屋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苏禾(柳清漪)站在门口,身上依旧穿着那件单薄的青色道袍,脸上带着被惊醒的惶恐与茫然(伪装),声音颤抖着:“谁……谁在外面?!”
她的目光扫过院子里或趴或跪、狼狈不堪的三人,最后落在跪在地上、又惊又怒的王烁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震惊”之色:“王……王师侄?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王烁又惊又怒,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形的巴掌狠狠抽过。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后膝窝那股诡异的酸麻感尚未消退,一时间竟使不上力。
“柳清漪!你……你搞什么鬼?!”王烁气急败坏地吼道,试图用声音掩盖自己的狼狈和心虚。
“搞鬼?”苏禾脸上惶恐更甚,甚至还带着一丝委屈,“王师侄,分明是你们深夜擅闯我的住处,还……还拿着这些东西!”她指了指地上掉落的撬门工具和那撒了一地的迷魂散粉末。
“你胡说!我们……我们只是路过!”王烁的一个跟班忍着腿疼和眼睛的刺痛,强自辩解。
“路过?”苏禾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丝被逼急了的激动,“路过需要翻墙?需要撬门?需要撒这迷魂散?你们……你们是想行不轨之事吗?!我要去戒律堂告发你们!”
一听到“戒律堂”三个字,王烁三人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们今晚的行为,若是被坐实,绝对少不了重罚!
“你敢!”王烁色厉内荏地叫道,试图用内门弟子的身份压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苏禾身后阴影里的墨衍,忽然上前一步。
他没有看王烁,而是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根掉落的金属撬锁工具,以及那个已经空了大半的迷魂散布袋。
他抬起头,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向王烁,将手中的“证物”微微举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人赃并获。”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王烁的咽喉上。
王烁看着墨衍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再看看他手中那两样铁证,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忽然意识到,今晚他们不仅没能报仇,反而可能把自己彻底搭进去!
这个认知让他又惊又怒,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也顾不得膝盖的酸麻,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炼气五层的灵压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狞笑着看向墨衍:
“小杂种!就算有证据又如何?你以为戒律堂会为了你一个废物,和我们内门彻底撕破脸吗?今晚就先废了你!”
他竟是狗急跳墙,打算强行出手,毁了证据,甚至杀人灭口!
然而,就在王烁灵力运转,准备扑向墨衍的瞬间——
一直冷眼旁观的苏禾,藏在袖中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一枚她白天在后山随手捡起的、蕴含着微弱土灵之气的石子,在她神识的精准操控下,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悄无声息地激射而出,目标并非王烁,而是他脚下前方一块看似普通的地面。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地脉波动的异响传出。
王烁只觉得脚下地面传来一股诡异的吸力和偏移感,他全力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重心瞬间失衡,体内运转的灵力也因此微微一乱!
而也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形凝滞的刹那——
一直死死盯着王烁的墨衍,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幼狼,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戾!他体内那沉寂的魔根,在主人强烈的愤怒、不甘与杀意刺激下,猛地剧烈震颤,一股远超他肉身负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黑暗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破了意志的束缚,顺着他挥出的手臂,悍然爆发!
那不是灵力,而是最纯粹、最原始的魔根之力!虽然微弱,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暴戾与阴寒!
“砰!”
一声闷响!
墨衍那包裹着布条、尚且带着伤痕的拳头,裹挟着那一丝不受控制的魔根之力,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因身形凝滞而空门大开的王烁胸口!
“噗——”
王烁如遭重击,双眼猛地凸出,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只觉得一股阴冷狂暴的力量瞬间透体而入,疯狂侵蚀着他的经脉和五脏六腑!他炼气五层的灵力在这股力量面前,竟如同纸糊般脆弱!
他张口喷出一股带着黑气的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院墙之上,发出一声巨响,随即软软滑落在地,不知生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另外两个跟班完全吓傻了,看着胸口塌陷、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的王烁,又看了看站在原地、拳头之上隐隐有丝丝缕缕黑气缭绕、眼神冰冷得如同深渊的墨衍,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怪物!这小子是怪物!
两人尖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地翻过篱笆,如同丧家之犬般疯狂逃窜,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院子里,只剩下苏禾,以及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看着自己缭绕着微弱黑气的拳头的墨衍。
他……他做了什么?
他感受着拳头上那股残留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以及体内魔根发泄后的短暂平静与空虚,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后怕。
他刚才……差点杀了王烁?用他体内那可怕的力量?
苏禾走到他身边,目光平静地扫过他那缭绕着魔气的拳头,又看了看远处墙根下生死不知的王烁,淡淡开口:
“淬毒的牙,总算有点样子了。”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陈述。
墨衍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充满了茫然与无措。
苏禾却没有再看他,她的目光转向了院落之外,那片更深沉的黑暗,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扬起。
“热身结束。”
“正主,该等不及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一股远比王烁强大、阴冷、血腥的灵压,如同汹涌的潮水,毫无保留地从远处的黑暗中轰然爆发,牢牢锁定了院落,尤其是锁定了刚刚动用过魔根之力、气息尚未平复的墨衍!
血煞宗的探子,终于不再隐藏!
狩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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