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眉头一皱，想到苏雅电话里歇斯底里的样子，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他沉声道：“放心，我会看着她的。”
沈娇娇却是抬起头，对着正在开车的温茜道：“小茜，待会儿你也跟着一起上去吧，万一……万一雅雅情绪太激动，你也能及时应对。”
温茜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沈娇娇，目光沉稳：“知道了，沈小姐。”
车子很快就抵达了苏雅居住的公寓楼下。
三人下车，温茜沉默地跟在沈娇娇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上楼，来到熟悉的门前。叶凡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一次，两次，三次……门内毫无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走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依旧没人开门。
沈娇娇微微蹙眉，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叶凡：“老公，雅雅是不是……不在家？或者是……她不想见我们？”
叶凡眉头也拧紧了，正准备再次按铃或打电话时，“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厚重的防盗门被缓缓拉开一条缝隙。
门后露出的那张脸，让门外的三人，包括早有心理准备的沈娇娇，都瞬间屏住了呼吸。
才短短五六天不见，眼前的苏雅简直判若两人。
此时的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袍，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
本就小巧的脸颊瘦得深深地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皮肤是毫无生气的惨白，甚至泛着一种灰败的青气。
眼底下的黑眼圈，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两拳，嘴唇毫无血色，眼眸空洞无神，里面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
流产的打击和内心的煎熬，竟将她摧残得不成人形！
叶凡的心猛地一揪，一股强烈的心疼涌了上来。
他实在没料到苏雅的状态竟会差到这种地步！
但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无奈也随之升起。
她这样自暴自弃，沉浸在痛苦里，除了折磨自己，还有什么用？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苏雅的目光越过叶凡，死死地盯在沈娇娇身上。
那眼神，淬了毒，结了冰，仿佛要用目光将沈娇娇凌迟。
沈娇娇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中蕴含的滔天恨意，站在侧后方的温茜，不动声色地绷紧了身体，眼神锐利地锁定着苏雅的下一步动作。
叶凡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刻意的柔和，“苏雅…我们来看你了。你最近……还好吗？”
这话问得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苏雅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死死盯着沈娇娇。
沈娇娇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哭腔，脸上是毫不作伪的震惊、心疼和浓浓的愧疚。
她移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苏雅冰凉僵硬的手。
苏雅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毒蛇触碰，下意识就想甩开。
但沈娇娇抓得很紧，哽咽的声音急切地向她道歉：
“雅雅！天啊，你怎么……怎么憔悴成这样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她的声音充满了自责和痛苦，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你怀孕了！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会煲那锅汤带过来给你喝！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只是看你脸色不好，想让你补补身体……我真的不知道那汤会……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从包里拿出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将其打开，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在楼道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依然熠熠生辉。
“雅雅，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赔罪礼物！我知道，再贵重的礼物也弥补不了你的伤痛，也换不回那个孩子……但是，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求你……求你收下，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真的好愧疚，好难过……现在，看着你这样，我的心都要碎了……”
她将打开的礼盒举到苏雅面前，泪眼婆娑，姿态卑微且诚恳。
苏雅依旧面无表情，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她将目光缓缓从沈娇娇脸上，移到那串光芒刺眼的钻石项链上。
那璀璨的光芒，像无数根针扎进她的眼睛，扎进她的心脏。
钻石……
多么漂亮的东西，多么昂贵的奢侈品啊。
曾几何时，她对这种东西趋之若鹜。
她羡慕沈娇娇能拥有满柜子的顶级珠宝，羡慕她可以随心所欲地佩戴。
而她呢？
只能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藏起来，像一只见不得人的老鼠，连在镜子面前欣赏都要锁紧房门。
她做梦都渴望能有一天，能像真正的女主人一样，光明正大地佩戴这些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奢侈品。
可现在，再美的钻石，再昂贵的项链，也换不回那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这条项链，不是礼物，不是赔罪，是对她的羞辱！
是用她孩子用命换来的、沾满血腥的装饰品！
它甚至无声地宣告着：看，我沈娇娇赔罪了，我拿出了足够诚意的代价。你的痛苦？你的失去？就用这个来弥补吧。你该原谅了。
一旁的叶凡看着苏雅这副油盐不进、死气沉沉的样子，心头那股厌烦感再次升腾。
他上前一步，揽住还在抽泣的沈娇娇，目光看向苏雅，带着明显的暗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好了娇娇，别哭了，你看你哭成这样，对孩子也不好。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自责也无济于事。苏雅，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向前看。这条项链是娇娇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收下它，这事……就算翻篇了。”
他话语里的潜台词清晰无比：收下项链，原谅沈娇娇，维持表面的和平。别再揪着不放，别再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大家添堵。
苏雅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她缓缓地抬起手，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她没有看沈娇娇，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来的：
“谢谢……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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