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国昌听到父亲的指示，立刻躬身应道：“是，爸，我明白。周书记那边我会尽快安排接触，务必摸清他的态度。”
厉峥嵘满意地微微阖眼，似乎说了这些话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厉泽鑫，插话道：“要我说，沈家破产还真是时候！正好让外面那些还在观望、敢跟我们厉家作对的人看看，这就是下场！看以后谁还敢不长眼！”
厉国昌瞪了儿子一眼，示意他少说两句，但在场几人脸上都或多或少露出了赞同之色。
沈家的倒台，确实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对于近期因厉国邦入狱而稍显动荡的厉家而言，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厉泽谦却在这时缓缓停下了按摩的动作。
他拿起旁边的温毛巾，细致地替厉峥嵘擦拭了一下手指，沉声道：“爷爷，沈家破产虽是好事，但……未免太过顺利了些。沈娇娇此人，心机深沉，手段也不少……我觉得，这其中或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厉国华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泽昊，你未免也太高看那个女人了！现在她爸病了，她又失了忆，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沈家的问题你我都很清楚，公司破产是必然的，她不过是顺应形势罢了！难道她还能是故意的不成？”
“您说的是。”厉泽谦并没有争辩，只是微微颔首，“可能是我多虑了。只是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当初的我，就是着了这个女人道，才落到现在这番田地。”
厉峥嵘闻言，眼皮动了动，说：“泽昊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既然你不放心，那就派人亲自去趟A市探探这丫头的底细吧，看看她到底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在故弄玄虚。”
话音刚落，厉泽谦便主动请缨：“爷爷，既然要探底细，不如让我去。我了解沈娇娇那个女人……如果是装模作样，我应该一眼就能看穿！”
然而，他这话刚一出口，立刻遭到了厉国昌的反对。
“胡闹！你忘了你当年是怎么在这个女人身上栽跟头的吗？万一，我是说万一她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就是在等着你自投罗网呢？你现在主动送上门，岂不是自报把柄？到时候她若设下什么圈套，你如何应对？这太冒险了！”
一旁的厉泽鑫也赶忙附和，劝道：“是啊大哥，爸说得对！那个女人邪门得很，你还是别再接触她了。万一她没失忆，认出你来，岂不是更麻烦？打探消息这种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
老三厉国华这次也站在了二哥厉国昌一边，他点了点头：“泽昊，你二伯和弟弟说得在理。你现在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到处走动，尤其是去A市那个是非之地。沈娇娇那边，是真是假，其实于大局已无大碍，派个人去确认一下，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这点小事，就让泽鑫去历练一下吧。他年轻，脸生，不容易引起怀疑，办事也机灵。你还是留在京市，好生照顾老爷子吧。”
厉泽鑫闻言，明显有些猝不及防，但随即挺了挺胸膛：“三叔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不管这个沈娇娇是真傻还是装傻，我都要查个一清二楚！”
厉泽谦心中滑过一抹淡淡的失落和无力。
他知道，在家族利益面前，他个人的判断和意愿显得无足轻重。
他们防着他，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沈娇娇有诈，更是因为他身上曾被打上过“失败”的烙印，以及与沈娇娇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没有任何被驳斥的不满，应道：“您考虑得很周全。既然如此，那就辛苦泽鑫跑一趟了。”
厉峥嵘半阖着眼，将儿孙们的争执与安排听在耳中，见事情已定，便不再多言。
他疲惫地抬了抬手：“好了……沈家的事，就按国华说的办。国昌，周远那边……务必抓紧。闫权……才是心腹大患……”
“是，爸，您放心，我立刻去办。”厉国昌连忙应承。
“爷爷放心！”厉泽鑫也赶紧保证。
见老爷子面露疲态，呼吸也略显沉重，厉国昌便示意众人：
“好了，爸累了，需要休息，我们都出去吧，别打扰爸静养。”
几人闻言，纷纷放轻动作，悄声退出了卧室。
厉泽谦走在最后，轻轻带上房门。
众人从厉峥嵘的卧室退出来后，厉国昌便匆匆离去，着手安排与周远的会面事宜。
厉国华也称有事，拍了拍厉泽谦的肩膀，又勉励了厉泽鑫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转眼间，庭院里，就只剩下厉泽谦与厉泽鑫兄弟二人。
深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庭院中的草木，发出沙沙的轻响。
刚才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接下任务的厉泽鑫，此刻脸上那点兴奋和笃定也渐渐褪去，茫然的挠了挠头，凑到一直沉默望着远处假山出神的厉泽谦身边，求助道：
“大哥，你刚才也听到了，三叔把这差事交给我了。可是……我这心里还真有点没底。那个沈娇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我也没见过，更没接触过。你说，我去了A市，该怎么试探她？怎么分辨她到底是真失忆了，还是在跟我们演戏啊？”
听到这话，厉泽谦缓缓收回远眺的目光，视线落在厉泽鑫困惑的脸上。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悠远，曾经与沈娇娇在一起的画面，此刻正一幕幕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个女人……
时而尖锐、时而柔软。
像一朵带着刺的玫瑰，明知道会扎手，却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半晌，他才开口：“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而且……非常善于伪装。”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她的情绪，她的意图，甚至她的弱点，都可能只是她愿意展示给你看的一面。如果你不熟悉她的过去，不了解她隐藏在表象下的真实性格，单凭几句问话或者短暂的接触，很难分辨出她究竟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在精心编织另一个陷阱。”
“所以，泽鑫，这次去A市，你要格外小心。不要轻易相信你看到的表面现象。她若真失忆，或许会是一片空白，对外界充满陌生和警惕，甚至可能因为过去的创伤而变得脆弱、封闭。她若是假装……”
“那她的表演，一定会天衣无缝，甚至会利用失忆这个身份，做出一些合乎逻辑但又出乎我们意料的事情。你需要观察的，是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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