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7月15日 旧金山国际机场。
清晨的旧金山国际机场，已然恢复了它平日里的繁忙与喧嚣。
与一周前代表团抵达时的紧张与瞩目不同，叶修的此次离开，低调而迅速。
没有摩托骑警开道，没有庞大的车队，只有一辆领馆的普通牌照的黑色轿车，由武官处的一位年轻参谋驾驶，安静地驶离了领馆区域。
秦风武官另有要务，未能亲自送行，只是在临行前再次紧紧握了握叶修的手，一切叮嘱尽在不言中。
时间仓促到甚至来不及订到更早的航班。叶修在武官处同事的协助下，以最快速度办理了必要的外交手续，领取了崭新的外交护照和机票。
他的个人物品极少，只有一个装着他军装、便装和一些重要文件的拉杆箱，以及一个随身携带的、从不离身的保密公文包。
他甚至没时间换上武官处建议的、更适合外交官身份的西装。
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东大解放军陆军中校夏常服，肩章上的金色五角星在加州晨光下清晰可见。
“叶中校，一路平安。到了杜勒斯机场，使馆的王参赞会准时在出口等您。”年轻的参谋将行李从后备箱取出，递给他。
“谢谢，辛苦了。”叶修点点头，接过拉杆箱，深吸一口气，转身汇入了机场出发层的人流。
他这身军装，在熙熙攘攘的国际机场里，显得格外突兀和醒目。
过往的旅客纷纷投来惊讶、好奇、甚至略带审视的目光。
机场安保虽严，但人们对军人的直观反应更多是好奇而非紧张。
几个孩子指着他，兴奋地拉着父母的衣角。一些亚洲面孔的旅客则露出疑惑和探寻的表情。
叶修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面色平静，拉着行李箱，迈着军人特有的稳健步伐，径直走向联合航空（United Airlines）的贵宾值机柜台。
出示外交护照和机票，地勤人员显然受过相关培训，在确认证件无误后，态度变得格外恭敬和高效，迅速为他办理了行李托运和登机手续。
通过外交礼遇通道快速完成安检后，叶修来到了登机口。
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他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座位坐下，目光扫过候机的人群，习惯性地观察着环境，内心却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华盛顿……助理国防武官……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
他原本的思绪还停留在特拉维斯基地的c-17引擎轰鸣声和周团长与鹰酱将军的棋盘博弈上，此刻却要只身奔赴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的“战场”。
外交战线，不同于他熟悉的军营和演习场，那里的规则更加隐晦，交锋更加微妙，每一句话都可能蕴含着多重意义。
“各位旅客请注意，联合航空UA586航班，前往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现在开始邀请头等舱和商务舱旅客，以及尊贵的星空联盟金卡会员优先登机……”
广播声打断了叶修的思绪。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军装，拎起公文包，走向登机通道。
当他高大的身影，穿着那身与众不同的东大陆军军装，出现在商务舱舱门口时，瞬间吸引了所有已经落座和正在登机的旅客的目光。
惊讶、好奇、疑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各种目光交织在他身上。
空乘人员显然也愣了一下，但专业素养让她迅速恢复微笑：“先生，欢迎登机，您的座位是……”
叶修按照指引，找到了靠窗的座位。
他的座位旁边，一位穿着昂贵西装、看起来像是华尔街精英的中年白人男子，正拿着手机低声通话。
看到叶修坐下，尤其是看清他的军衔和军种后，通话明显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和不解。
随即很快转为一种商业式的、略带距离感的礼貌点头。
叶修同样点头回礼，然后将公文包放在脚边，系好安全带，目光投向舷窗外。
他能感觉到后舱登机的旅客经过时，投向他的目光以及低低的议论声。
“chinese army officer?（东大军官？）”
“In business class? Interesting...（坐商务舱？有意思……）”
“what's he going to do in d.c.?（他去华盛顿干嘛？）”
发动机启动，巨大的波音767客机缓缓滑向跑道。
叶修闭上眼，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份调令的内容：
“分管陆军装备与技术交流监察”……这个职务范围可大可小，极其灵活，也意味着巨大的责任和挑战。
总部在这个时候急调他过去，必定是遇到了需要他专业背景和经验去处理的具体问题，或者是预见到了某些需要提前布局的动向。
飞机加速，抬升，旧金山湾区那标志性的景色再次在脚下缩小。
这一次，他不是和战友们在一起，而是孤身一人，飞向一个权力与阴谋交织的政治中心。
飞行平稳后，叶解开了安全带。
那位邻座的商人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趁着空姐送来饮料的间隙，试探性地用英语问道：
“请原谅我的冒昧，军官先生。您这是……度假？还是公务？”他的目光落在叶修的肩章上。
叶修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个符合外交礼仪的、得体的微笑，用流利的英语回答：“公务。（official business.）”
言简意赅，既回答了问题，又没有任何多余信息，符合外交人员的言辞规范。
商人识趣地没有再追问，只是笑了笑：“华盛顿是座不错的城市，祝您好运。（washington is a great city. Good luck.）”
“谢谢。（thank you.）”叶修点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下方是广袤的中西部大地，河流、农田、城镇如同棋盘格般延伸至天际线。
叶修的心中却已飞向了目的地。他知道，从飞机降落在杜勒斯机场的那一刻起。
他的身份就不再仅仅是人民解放军的一名团长，更增添了一层外交官的色彩。
他需要迅速适应这个新角色，在另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为了国家的利益，谨慎而坚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漫长的跨大陆飞行，成了他切换思维模式、准备迎接新挑战的最后缓冲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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