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晚上,沙罗多召阿柴入寝宫议事。
阿柴故意喝了个半醉,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来。
步入寝宫,想到心爱的人就在这里魂归它处,满腔的悲愤似火焰般升腾而起,但瞥见安呼硕就立在沙罗多身旁,只能生生将怒火按捺回去。
沙罗多身前跪着一人,正是阿布,见阿柴进来,直呼:“汗王为我做主啊,柴掌军处处挑事我也忍了,他居然无端将我侄儿打成重伤!”
“徒儿,你和阿布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今夜在师父这说清楚了就过去了。都是男人嘛!”沙罗多道。
“原来那奸商背后的人是你?”阿柴斜眼觑那阿布,啐道:“早知是你,我何必打你侄儿?揍你就对了!”
说完挽袖上前,作势要打,阿布吓得瘫在地上。安呼硕赶紧上前制住阿柴。
“徒儿,都城军营的菜蔬供应向来也没什么纰漏,何以如此大动肝火啊?”沙罗多不耐烦地问。
“向来没有纰漏?哼哼,那是别人不敢得罪他,可我敢!”阿柴指着阿布大叫。
阿布气极,也指着阿柴大喊:“血口喷人!掌军位子还没焐热,你嚣张什么?”
“就是嚣张!”阿柴打了个酒嗝,“城里的守军是谁的兵?是我师父的!糊弄守军,就是糊弄我师父!就凭这个,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说我侄子糊弄,你也得拿出证据!”
“挑出来的烂菜还在我掌军府上存着呢!正好你给我吃了它!”阿柴上前,一把揪住阿布的衣领向外拖,又被安呼硕拦下。
两人针锋相对,又争执了几句,沙罗多皱眉听了一会儿,不耐烦了,拍案大喊:“都给我闭嘴!”
寝宫里登时安静如鸡。
沙罗多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阿布:“说起来,你侄子干这个确也有些年头了,本汗一直也没过问。干得久了生出懈怠来,倒也是人之常情。”
阿布大骇:“汗王,您此言何意?我侄子忠心耿耿,从来没有……”
“本汗说什么了?本汗说你侄子徇私枉法了吗?供应的菜蔬有没有问题,本汗自会查清,你侄子既然伤了,就先好好养着吧,菜蔬供应的事,暂时不劳他费心了。”
阿布没想到自己告状,却换来如此结局,大声喊冤。沙罗多烦躁,冷冷道:
“送阿布大人。”
安呼硕上前两步,站在阿布面前,阿布的脑袋便低了下去。
“请吧!”
“不,不劳安将军相送……”
阿布不敢再多嘴,灰溜溜走了。
沙罗多与安呼硕目光转回来时,却发现阿柴躺在地上,已经睡着了。
“起来!”安呼硕抬脚将阿柴踹醒。
“阿柴,徒儿,为师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过以后你也别那么撒泼,阿布品级虽低于你,但王族中论起辈分来,还是师父的长辈。你总这样,百官不得说我纵徒行凶?”沙罗多不悦道。
“徒儿不管。徒儿是为了师父的军队,是为了师父!”阿柴说完,又躺下来,打起了酒鼾。
“行了行了,师父这两天给你安排新的菜蔬供应人,你回去睡去,以后少喝点!”
阿柴出了寝宫,安呼硕问道:“汗王,真就这么换供应商?”
“换。我对宫中、城内诸多后勤供应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借着阿柴闹事,杀鸡儆猴也不错,那些人,干得久了,胆子也大了,没几个干净的!”
“那,换谁?”
“茶尔泰正好上疏建议换人,就交给他办吧,他老实,又是代掌政,本就该他来擦屁股。”沙罗多说完,望着宫外,摇头道:“这个孽徒,就再由着他放纵两个月吧。”
军需乃是大事,很快,务涂谷更换了新的菜蔬供应商,正是阿柴父亲。
阿柴依旧我行我素,终日一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的样子,不领兵巡逻,不点卯上衙,每天下午带着兵器满城溜达,吃拿卡要,稍有冒犯或顶撞,非打即骂,无人敢管。
溜达累了,随便找个馆子一通吃喝,有时付钱,有时赖账,吃饱喝足后又醉醺醺地回府睡觉,周而复始。
没几天,城中不论百姓官员,瞧见阿柴便远远躲开,唯恐避之不及。
不过,每天早上起床后,阿柴必先到皇宫宫城东北角,醉醺醺地在宫墙外靠着,一边喝酒,一边含混不清地唱着焉耆樵夫砍柴时常唱的山歌。
起初,经过的血骑巡逻队上前去劝,阿柴怒目横眉,骂骂咧咧,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血骑们也不想触这个霉头,便报告了安呼硕。
安呼硕气愤不已,请示沙罗多。
沙罗多想了想,摇头道:“算了,这混账玩意儿许是思念兰妃过度,随他去吧,省得逼太急了,狗急跳墙。且再忍他一忍。”说完又笑:“他如今闹得都城里外沸反盈天,到时候一并治罪杀了,上下拍手称快,岂不正好?”
“高!到时候就算匈奴那边想保他,也挑不出什么理来,汗王还落得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安呼硕附和。
自此,阿柴更是骄横跋扈。
这天早上,小夕在御花园独坐时,阿柴又在宫墙外唱歌。
阿柴的歌声,小夕自然是认得出的。阿柴日日如此,小夕也觉得心酸,眼见今日四下无人,便走到墙下,隔墙劝道:“柴哥,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歌声倏然而止。
“皇后,我有些话要跟你说,请皇后时时留意你四周是否安全!”阿柴低声提醒。
小夕一愣,紧张地四处望望,点头道“安全,你说!”
“皇后,你恨不恨沙罗多?!”
“恨!”阿柴话音刚落,小夕斩钉截铁回道。只一“恨”字出口,眼泪便已夺眶而出。
阿柴没再询问理由,也不需要理由。这一个字,就够了!
“我若要诛杀沙罗多,请你帮忙,你愿意吗?”
“愿意,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小夕没有丝毫犹豫。
“若是,若是要你婉转承欢,忍辱受屈呢?”
阿柴问完,便听到小夕的抽泣。
过了一会儿,抽泣声止。小夕淡然道:“有什么分别呢?只要能杀他报仇,我愿意!”
“那好,皇后,对不起!”阿柴大为感动,“沙罗多替身太多,真假难辨,我没有办法区分,只能……只能委屈你了!”
小夕擦净眼泪,决然道:“柴哥,你快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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