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林启已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放弃现有航线！全舰队转向，目标——‘回声深渊’！最高速度！”
这一次，连王岩都愣住了：“‘回声深渊’？那不是我们原定的下一个探索目标吗？林启，你到底……”】
重置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刚刚从意识中退去，舰桥内光线恢复正常，星图依旧，那血红的倒计时依旧在跳动。雷还在下意识地摸着喉咙，王岩眼中的困惑尚未完全凝聚，艾拉面前的数据流也才刚刚恢复平稳。
林启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斩钉截铁，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仿佛刚才那惨烈的失败从未发生：
“放弃现有航线！全舰队转向，目标——‘回声深渊’！引擎过载，最高速度前进！”
这道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第二块石头，激起的涟漪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啊？”雷眨了眨眼，脸上的愤怒和惊恐还没来得及转换，就卡在了一种滑稽的茫然中，“‘回声深渊’？那头儿你刚才……”他想起上一循环林启那不由分说冲向死亡区域的命令，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王岩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中充满了更深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回声深渊’？那不是我们原定在遭遇虫族前，准备前往探索的下一个远古导航点吗？林启，你到底……在做什么？”她没有说出“疯”字，但眼神里明确地传递了这个疑问。一次冲向已知的死亡，一次又转向未知的探索，这毫无逻辑的跳跃让她这位习惯于线性思维的战术官感到强烈的不安。
艾拉也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林启。作为科学家，她对“回声深渊”充满了好奇，那里据说残留着某个已消亡远古文明的信号回波，可能蕴含着宝贵的知识。但在这个分秒必争、家园危在旦夕的时刻，转向哪里？
林启承受着众人质疑的目光，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深处那抹锐利更加清晰。他无法解释脑海中那来自上一次循环的、关于空间锁死前那一闪而逝的“间隙”的模糊感知，也无法详细说明他为何认为“回声深渊”可能藏有关键。他只能凭借这超越常理的“直觉”做出决断。
“执行命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经历过死亡轮回后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的重量，“我们需要信息，需要不同于我们现有科技树的思路！‘回声深渊’可能是关键！”
“零”依旧毫无延迟：“指令确认。舰队航向二次修正。目标：‘回声深渊’。引擎过载模式维持。”
舰队再次调转方向，抛弃了刚刚设定的、通往奥尔特云死亡区域的航线，拖着幽蓝色的尾焰，朝着星图上那个标记着古老符号的、更加遥远和未知的坐标疾驰而去。
这一次的航程，林启的指令依旧精准，规避着潜在的星际风险，但不再有那种冲向毁灭的急迫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如同猎手搜寻线索般的专注。
雷挠了挠头，看着舷窗外飞逝的星光，嘀咕道：“得，这次不用当烤串了……不过那什么‘深渊’，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度假胜地。”
王岩压下心中的疑虑，开始重新评估前往“回声深渊”的战术风险和潜在收益，尽管这收益在目前看来虚无缥缈。
艾拉则迅速调整了心态，将注意力投入到关于“回声深渊”的已知资料中，试图提前为可能发现的任何异常现象做好准备。
漫长的跃迁后，舰队抵达了“回声深渊”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那并非一个物理上的深渊，而是一片无比广袤的、仿佛连星光都能吞噬的绝对黑暗区域。常规的电磁波探测在这里几乎失效，只有引力传感器捕捉到内部极端复杂和混乱的时空结构。
“检测到强烈的时空褶皱和信息残留辐射，”“零”汇报，“符合远古超大规模文明活动遗迹特征。”
“释放‘探针’阵列，扫描信息回波最强的区域。”林启下令。
数十个特制的、能够抵抗一定程度时空扰动的探测器被投入那片黑暗。它们传回的数据支离破碎，充满了干扰，但经过“零”的强力滤波和重构，一些模糊的片段逐渐呈现出来。
那是一些……战争的景象。并非虫海，也非舰队，而是某种更加抽象、更加恐怖的对抗。星辰在无形的力量下熄灭，空间结构如同布匹般被撕裂又缝合，一些模糊的、巨大的阴影在维度之间碰撞……
“这些信息回波……太古老了，而且受损严重，”艾拉紧盯着数据流，眉头紧锁，“像是在记录一场……发生在不同维度层面的战争？交战的一方……其能量特征……似乎与‘归零者’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难道“回声深渊”记录的，是上一个（或几个）宇宙轮回中，与“归零者”对抗的古老文明的遗迹？
就在他们试图深入解析这些破碎信息，寻找可能的技术线索或弱点时——
毫无征兆地，那片绝对的黑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涟漪！
不是“归零者”那种冰冷的、绝对的抹除，而是一种……更加混沌、更加暴戾的排斥！
“检测到高维能量爆发！来源——深渊内部！”
“时空结构变得极度不稳定！”
“探针失去联系！”
只见那片黑暗如同活物般翻涌起来，从中伸出了无数由纯粹混乱能量构成的、不定形的触须！它们疯狂地抽打、缠绕着靠近深渊边缘的一切！
一艘靠得稍近的巡洋舰，其护盾在接触到那能量触须的瞬间，就如同肥皂泡般破裂，舰体被那混乱的能量瞬间撕裂、分解，连残骸都没能留下！
“是遗迹的自主防御系统？！还是……某种被惊扰的‘远古幽灵’？！”雷惊呼道。
“撤退！立刻撤离这片空域！”林启果断下令。
舰队仓皇后撤，混乱的能量触须在后方紧追不舍，将空间搅动得如同沸水。
第二次循环，他们避免了直接冲向“归零者”，却在寻求古老知识的途中，触发了另一种未知而致命的危险。虽然获得了一些关于“归零者”可能并非首次出现的模糊线索，但代价是又损失了宝贵的舰船和时间。
当舰队勉强脱离“回声深渊”的引力影响范围，暂时安全后，林启看着星图上那依旧在无情减少的倒计时，和再次缩水的舰队规模，缓缓闭上了眼睛。
信息……还是太少了。代价……却一次比一次沉重。
那股熟悉的扭曲感再次降临。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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