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经过多方打听,到晚上的时候,才去了林员外的府邸,看到林府的下人们正沉默地搬运箱笼。
月光洒在林府的上方,勾勒着院落曾经的繁华——如今假山池沼干涸见底,回廊下的锦鲤缸积了厚厚一层灰。
“老爷还是不肯用那口紫檀木的棺材。”
两个老家丁抬着沉重的书箱从月洞门出来,其中一人低声叹息。
“说要带着小姐的旧物走……那口小棺椁,非要装在头一辆车上。”
周三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投向正堂。
堂门大开,林员外独自站在空荡的厅堂中央,身前放着一口不及五尺的精致棺椁,红漆在月光下暗沉如血。
林员外的手里,抱着一个匣子。只有林员外本人知道,那里面藏着厚厚一叠密信——林员外这半年来看似闭门不出,实则往州府递了六次诉状。每一次都石沉大海。
第三次递状后,他家在城西的米行被查出“私贩霉米”,罚没半年收入。
第五次后,独子县试落榜——而那孩子本是书院有名的才子。
上月,他最后一份诉状直接送往了巡抚衙门。三日后,巡抚大人临时改道,未入本县。
堂内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林员外踉跄着扶住棺椁,宽大的衣袖扫过案几,一只青瓷茶杯滚落在地,碎成几片。他没有去捡,只是俯身,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棺木上。
这个动作他维持了很久。久到月光偏移,照亮他鬓角新生的白发。
“都收拾妥当了?”他终于直起身,声音平静得可怕。
老管家躬身:“回老爷,明日寅时便可动身。”
林员外点了点头,手指最后抚过棺椁上细致的雕花——那上面刻着嫡女最喜欢的缠枝莲。
“让他们……把小姐院里的那株梅树挖出来,带上。”
“老爷,那树去年就枯死了...”
“带上。”林员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周三目送着他挺直脊背走出正堂,走进这个他经营了半生的宅院最后的夜晚。
周四轻声道:“他怎么不往上报一报,或许知府会管呢。”
周四望着林员外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那个传说曾经在本县跺一脚地都要颤三颤的乡绅,此刻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
“或许他已经试过所有能试的路了。”周三终于开口,“现在他只想带着女儿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
三更天了。
林员外家最后一件行李正在装车——不是金银,不是地契,是一口装着女儿旧物的小小棺椁,和一棵再也开不出花的枯梅。
“周四,去给林员外送封信!”知道林员外正在搬家的时候,周四就回去通报了周叙白。
此刻周叙白正在林府门外的那棵大槐树的阴影下站着。
周四收到公子的指示,一个跳跃就进了林府的院子,林员外从院子里回了书房,此刻他正摩挲着刚刚抱着的匣子。
周四没有惊到任何人,直接出现在了林员外的面前。
“林员外,我们公子是下来巡视的巡按大人,巡视临川县,得知了林府千金的事情,不知,你是否还想继续状告?”周三问道。
“咚……”林员外忽而站了起来,他的手一松,匣子直接掉落在地。
但他没有去捡散落在房间各处的密信。而是双眼通红的问道:“此话当真?你家大人是谁?”
“金科状元,周巡按,听说了吗,祖父是老太傅大人,父亲是当今太傅大人,得了陛下的尚方宝剑,办区区一个县令,不在话下!”
周四说道。
“我见,我要见大人,我要状告这临川县的县令,草菅人命!”林员外颤抖着说道。
“林员外先去让下人停止搬家吧,至少,要等到这临川县的县令被发落的那一天!”周四说完,就静静的站在那里。
林员外很快喊来了管家,终止了搬家的事儿。
并且亲自去将府门外的周叙白迎进了林府的书房。
“草民拜见周大人,还请周大人主持公道,还我可怜的女儿一个公道!”林员外重重的跪在地上,不管周叙白怎么说都不肯起来。
“那你说说吧,你闺女受了何种冤屈?”周叙白叫不起来人,也就随他了。
“回大人,草民的闺女,去年才13岁,就被县令大人抓去做河祭新娘了,从那以后,音讯全无!”林员外说道。
“这河祭之事,不是每年都有吗?”周叙白故作不知。
“河祭之事的确每年都有,若真的能以身为这临川县的百姓做贡献,抚平河神的怒气,那草民的女儿死得其所。但据草民所知,这临川县的楼县令,借着河祭之事,行买卖人口的勾当,草民的闺女,如今已经不知被卖到什么地方了!”
“林员外可能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回大人,草民的人已经找到了楼县令窝藏姑娘的地方,大人一看便知。”
“即便找到了窝藏的地方,那怎么能证明,这些姑娘不是为了河祭之事,而是要被买卖呢?”
“河祭新娘,仅需要10人,但草民的人看到,今年这些姑娘已经不下百人了!”
“林员外既然已经查到,为何还要走,为何不为被抓到的姑娘伸张正义?”
“大人,草民已经报官多次了,奈何,官官相护,草民无能为力了,草民的大儿子娶的儿媳已经有孕,大夫说可能是个姑娘,草民想带着未来的孙女,逃离这个吃人的地方!”
林员外的声音满是不甘。
他不甘闺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更不甘,自己还未出生的孙女,一出生就要面临着这样的可能。
“林员外,你府上明日会出现一个远房表亲的侄女来投靠你,届时还请林员外照拂一二。”周叙白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是,大人!”
周叙白走后。林府的主母和林员外的儿子都来了书房。
“爹,刚刚离开那人是?”林员外的儿子林慎远问道。
“或许,他是能找到你妹妹之人!”林员外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但还是抱有希望的,有如此显赫的背景,如果,这位大人不能,那还有谁可以呢。
或许,如果他不能,自己一家要考虑是否还要继续留在云梦了。
“真的吗,爹,小妹可以找回来了?”林慎远一脸的惊喜。
“夫君,你说的是真的吗?”林夫人的眼泪哗哗往下流。
“明日有一姑娘来府上,应该是大人安排的,明天就说是我的远房亲戚,夫人帮忙照应一二。”这才是林员外告知母子二人周叙白身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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