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总管话没说完,远处又一阵更加密集、如同地狱熔炉鼓风般的“暴雨-II”扫射声隐隐传来,其中还夹杂着濒死的惨嚎。
这声音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沙皇的神经末梢上。他浑身剧烈地一哆嗦,手里那价值连城的黄金珐琅酒壶“当啷”一声掉在冰冷的月台石板上,烈酒汩汩流出,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看都没看一眼,猛地抓住车厢门框,几乎是把自己摔进了车厢里,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开车!瓦西里!我命令你!立刻开车!去莫斯科!去基辅!去西伯利亚!离开这个地狱!马上!” 他歇斯底里地对着前方驾驶室的方向狂吼,唾沫星子喷在冰冷的车窗上。
呜——!
一声尖锐凄厉得仿佛要撕裂灵魂的汽笛声,猛地划破了火车站死寂的空气!这列象征着罗曼诺夫王朝最后体面的奢华专列,像一条受了致命伤的巨蛇,猛地抽搐了一下,巨大的钢铁车轮在冰冷的轨道上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尖啸,缓缓地、沉重地,开始移动。它抛弃了这座正在被烈火和钢铁吞噬的都城,抛弃了那些还在为它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近卫军,向着东方未知的黑暗与寒冷,仓惶地逃去。
沉重的车轮碾过铁轨连接处,发出“哐当、哐当”的闷响,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心跳,在漫天风雪里敲打着绝望的节拍。
城头,那面巨大的、象征着双头鹰的金色旗帜,正被几个满脸烟灰的沙俄士兵手忙脚乱地往下扯。其中一人太过慌乱,脚下一滑,差点从高高的城垛上栽下去,引来同伴几声变了调的惊呼。
终于,那面曾经睥睨欧亚的旗帜被胡乱地、几乎是丢垃圾般地从城头抛了下来。它沉重地跌落,在寒冷的空气中扑腾了几下,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巨鸟,最终软塌塌地盖在了一堆被炮火熏得漆黑的碎砖乱瓦上,迅速被纷扬而下的雪花覆盖,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彩。
城下,钢铁的洪流暂时停止了奔腾。风雪似乎在这一刻也小了些。在一片狼藉的战场边缘,被炮弹犁翻的冻土上还冒着丝丝缕缕未散尽的热气,混杂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
两个身影踏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积雪和冻硬的泥块,穿行在沉默的钢铁巨兽和疲惫的士兵之间,一步步走向对方。
一边是徐向前。他身上的华夏将官呢子大衣沾满了泥浆和不知是机油还是干涸血迹的深色污渍,脸上被寒风刮得通红,眉毛和帽檐上都结着一层白霜。
他那双握惯了枪、布满了老茧和冻裂口子的手,此刻没有戴手套,就那么裸露在刺骨的寒风里,关节粗大,指节上还带着搬运弹箱留下的擦痕和冻伤的红肿。
另一边,是隆美尔。沙漠之狐此刻裹在厚实的德军将官呢大衣里,风纪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顶着那顶标志性的鸭舌帽。
他的皮靴踩在冻土上,发出清晰的咯吱声,蓝灰色的眼睛锐利依旧,但长途奔袭的疲惫也刻在了他眼角的皱纹里。
两人在相距几步的地方同时停下脚步。战场上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只剩下风雪在耳边的低吟。
徐向前缓缓地抬起了他那双沾满战场印记的手。隆美尔的目光在那双手上停留了一瞬,看到冻裂的口子和深深的纹路里嵌着的黑色泥土,然后,他也抬起了自己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
两双手,一双粗粝、布满伤痕、代表着东方不屈的意志;一双被皮革包裹、严谨有力、凝聚着欧洲最精密的战争机器。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在漫天飞舞的冰冷雪花中,穿越了整个欧亚大陆的距离和无数硝烟与鲜血,穿越了截然不同的语言和血脉,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没有语言。只有皮手套包裹下的手,与那双裸露的、饱经风霜的手,传递着钢铁般的力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默契。
手掌交握处,力量在沉默中传递,胜过万语千言。那力度,像是要捏碎骨头,又像是在确认彼此都是真实存在的、从地狱血海中爬出来的同类。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两人纹丝不动的脸上。
就在这两军统帅无言相握的下方,在那些歪倒的坦克履带旁,在弹坑边缘,在残破的沙俄军旗碎片旁边,五国的士兵们——穿着不同军服,说着不同语言,面孔被硝烟熏黑,眼睛被疲惫和血丝布满的士兵们,开始默默地移动。没有激昂的口号,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一种近乎宗教仪式的肃穆。
一个满脸稚气、胳膊上缠着渗血绷带的英国小兵,用他那只没受伤的手,笨拙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脏兮兮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被磨得发亮的“国王乔治六世”头像铜币。
他抬起眼,看着面前一个同样年轻、脸颊被冻裂的德国掷弹兵,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把铜币递了过去。那德国兵愣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低头在自己同样沾满泥污的野战服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枚边缘有些磕碰的铁十字勋章——不是军官那种,是最普通士兵的等级。
他看了一眼英国兵递过来的铜币,又看了一眼对方胳膊上渗血的绷带,沉默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将那枚铁十字勋章放进了英国兵那只摊开的手心里。小兵的手指在冰冷的铁十字上停顿了片刻,然后猛地收拢,紧紧攥住。
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美国伞兵,嚼口香糖的动作停了,他从脖子上扯下自己的身份识别牌——那金属狗牌还带着体温。他走到一个胡子拉碴、正抱着臂膀取暖的法国外籍军团老兵面前,直接把狗牌塞进了对方粗糙的手里。
那老兵布满风霜的脸颊抽动了一下,混浊的眼睛看了看手里的金属片,又抬眼看了看高大的美国兵,没说话。他低下头,在自己腰间那条破旧的帆布子弹带上摸索,解下了一颗已经失去光泽、显然有些年头的黄铜弹壳——弹壳尾部还留着被钳子夹过的痕迹。
他用布满老茧的手指,在那颗冰冷的弹壳上摩挲了一下,像是告别一件极其重要的旧物,然后,把它郑重地按在了美国兵宽厚的手掌中。
更远处,一个华夏的机枪手,脸上还带着火药熏黑的痕迹,他默默摘下自己军帽上那颗磨得发亮的红五星帽徽——那是他入伍时就戴着的,上面甚至有几道细微的划痕。
他走到一个靠着坦克履带休息、正用刺刀费力撬着冻硬了的罐头肉的沙俄军士兵面前。
那军士兵抬起头,看到递到眼前的红星帽徽,满是冻疮和泥垢的脸上先是一怔,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疲惫却真诚的笑容,冻得发紫的嘴唇里呼出白气。
他放下刺刀和罐头,在自己同样破旧的棉袄里掏了掏,摸出了一块小小的、用木头粗糙雕刻的五角星——边缘很毛糙,但能看出是颗星。
他把这块带着体温的木刻星星,放在了华夏机枪手的手心里,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像是“同志”。
《1910铁血滇云,开局差点饿死》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315中文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315中文网!
喜欢1910铁血滇云,开局差点饿死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1910铁血滇云,开局差点饿死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