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城午后刚下过雨,青石板路还洇着水痕,沈玄月踩着斑驳水渍,晃进古城东侧的艺术家聚集区。
这儿没了酒吧街的震耳音乐,吊脚楼木窗缝里飘着松节油混颜料的味儿,墙头上绿萝晃悠,倒和他身上那股草木气挺搭。
离开艾薇那鸽子笼后,清晨的冷雾没吹散他心头的滞涩。
孤灯诀在体内睡得比冬眠的熊还沉,昨夜那点浮夸能量早散得没影,只留个更大的空茫——
活像兴冲冲啃了口糖,结果发现是块染了色的石头。
他沿沱江漫无目的地晃,感官跟雷达似的全开,扫描着古城里每一丝灵力波动。
转过爬满青苔的石拱门,窄巷两侧老房子改造成画室,门口挂着风格各异的画,颜料味儿在潮空气里发酵,带着股旧时光的执拗劲儿。
沈玄月在间没挂招牌的画室前停了脚——
这儿的灵力波动虽弱,却沉得像泡了水的墨块,在空气里晕开股说不出的闷劲儿。
木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吱呀”一声轻响跟叹气似的。
松节油味儿扑面而来,混着画布霉味和灰尘气。
光线昏暗暗的,几缕阳光从天窗斜射下来,光柱里无数小尘埃慢悠悠地跳着华尔兹。
画室深处,个高挑身影背对着门口站在画架前。
那姑娘目测得有1米75,在窄画室里跟拔军姿似的显眼,旧t恤牛仔裤沾满油彩,宽大衣料也藏不住胸前饱满的弧度。
乌黑长发随便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苍白脖子上——
典型的艺术家不修边幅范儿。
“关门,风大。”
她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声音低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线。
沈玄月轻轻带上门,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便是苏蔓,本地小有名气却总躲着人的画家。
她鹅蛋脸线条柔和,下颌圆润,鼻梁挺括,周身绕着淡淡的灰蓝色光晕——
正是心漪灵力,比艾薇那粉色沉郁多了,像藏在云后的月亮,裹着化不开的忧郁。
“抱歉,路过。”
沈玄月声音放轻,
“闻着颜料味儿,就进来瞅两眼。”
苏蔓缓缓转身,画笔上还沾着深紫色颜料。
她眼睛挺大,却蒙着层薄雾似的疲惫,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嘴唇颜色浅得快看不见。
站直时,牛仔裤裹着的长腿又直又长,d杯的胸线在旧t恤下若隐若现,整个人像朵在阴影里慢慢蔫巴,却还硬撑着倔强线条的花。
见着沈玄月,她眼里闪过丝讶异,随即恢复疏离的平静:
“随便看,画不卖。”
沈玄月扫过墙上的画——大多是暗色调风景,沱江晨雾、吊脚楼阴影、孤零零的石桥,整个画面像蒙了层灰纱,寂寥得能听见回声。
他能瞅出画里的情绪,跟苏蔓身上的灵力波动如出一辙。
“你画里……憋着挺深的孤独。”
他轻声说。
苏蔓握着画笔的手指猛地一紧,深紫色颜料在画布上戳出个不规则的小疙瘩。
她沉默半晌,从角落拖过张落满灰的椅子,椅腿在地上蹭出刺耳声响:
“坐吧。这年头能看懂的比能忍住不拍游客照的还少。”
她给自己倒了杯浑水似的茶,杯壁沾着干涸的颜料印子:
“你不是本地人。”
“嗯,刚到。”
沈玄月坐下,草木清润气在松节油里依然显眼,
“来找人,或者说……找种感觉。”
“感觉?”
苏蔓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笑声轻得像风吹枯叶,
“凤凰城这地方,感觉比游客的自拍杆还多,就是留不住。”
她仰头喝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暗光里挺清晰,细长脖子像天鹅似的,
“你身上味儿挺干净,跟这儿不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话题散得像没穿线的珠子。
苏蔓说她对古城的爱恨,灵感枯竭时想把画架劈了的冲动,深夜独自画画时墙皮掉渣的动静都能吓一跳。
沈玄月大多时候听着,偶尔接两句关于孤独的感受——
三百年枯坐让他对这俩字儿的理解,比任何哲学家都刻骨。
奇妙的共鸣在中间悄悄滋长,苏蔓的心漪灵力随着倾诉微微晃悠,灰蓝色光晕时而暗下去,时而泛起细碎涟漪。
沈玄月能瞅见里头的复杂情绪:对画画的死磕、对现实的撇嘴、对陪伴的偷偷渴望……
比艾薇那股子单纯的欢腾深刻,也沉得多。
“你……好像特懂这种感觉。”
苏蔓眼神有点迷离,许是画室闷得慌,又许是沈玄月的沉静让她卸了防备。
她迈开长腿走到他面前,高挑身影带来种微妙的压迫感,
“那种……明明挤在人堆里,却像站在孤岛上的感觉。”
沈玄月看着她心口那团灰蓝色的光,比刚才亮了点,底色还是阴沉沉的:
“我懂。孤独这东西,久了就成惯性了。”
“孤独是毒。”
这话明显戳中了苏蔓的软肋,她放下画笔,慢慢蹲到他面前,苍白的鹅蛋脸上泛起点异样红晕。
画室空气突然变黏糊,松节油味儿里混进淡淡的体香。
她微微俯身,发丝扫过他脸颊,带着颜料和洗发水的混合气息。
没等沈玄月反应,她的唇轻轻贴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股子涩味儿,像没加糖的冷咖啡,又像深夜没关紧的窗缝漏进来的风。
沈玄月没拒绝。
他能感受到苏蔓递过来的情绪——孤独的扑腾、短暂的慰藉、藏不住的绝望渴求。
画室角落的落地灯昏黄,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满是油彩的地板上,像幅没画完的抽象画。
苏蔓的手指轻轻划过他脊背,凉丝丝的,像羽毛扫过心尖。
他抬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能感觉到她身体在轻颤,高挑的身子在他怀里显得格外单薄,像受惊的小鹿往人怀里钻。
灰蓝色的心漪灵力顺着接触的地方往他经脉里钻,比艾薇那股子热闹劲儿沉稳多了,像下了整夜的细雨,慢慢往干土里渗。
画架上的画布“哗啦”掉下来,闷响一声,俩人谁都没在意。
她的呼吸在耳边变急,带着压抑的呜咽,仿佛要把攒了多年的孤独全倒出来。
沈玄月能瞅见她心口的光晕越来越浓,灰蓝色灵力在激情里翻涌,还夹着细碎的金色火花——
那是深情感触到的痕迹。
她的身子挺凉,像久不见阳光的玉石,在他触碰下慢慢暖起来。
两条长腿不经意间缠上他的腰,带着点笨拙的依赖。
俩人在堆叠的画布间抱着,没多少话,只有彼此心跳的共鸣,和画笔滚到地上的轻响。
像两个孤独的灵魂在黑暗里借个暖,用体温驱散片刻的冷。
当天光透过天窗照进画室,尘埃在光柱里重新跳华尔兹时,沈玄月盘膝坐在地上,感受着体内灵力流动,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苏蔓的心漪灵力确实比艾薇精纯深刻,却带着股子自我毁灭的劲儿。
那些灰蓝色能量在体内流窜时,跟冰冷的潮水似的,虽能润润干涸的经脉,却也带来滞涩感。
它们像缠人的藤蔓,带着阴郁的韧性,跟孤灯诀的清灵本源压根融不到一块儿,反倒在经脉里留了层淡淡的阴霾。
他能清楚感知到,这些能量的核心是“痛苦”和“绝望”,是生命力在自个儿消耗时的微弱扑腾。
它们或许比单纯的欢腾有深度,却杂质太多——愤怒、不甘、自暴自弃……
这些负面情绪像小砂砾,混进灵力的河,成不了滋养孤灯诀的清泉。
“还是……不行吗?”
沈玄月低声嘀咕,指尖萦绕的灰蓝色微光慢慢散了,留下点凉丝丝的触感。
苏蔓还在睡,蜷在画布堆里,像缺安全感的孩子。
她那高挑的身子此刻显得格外娇小,心口的光晕比昨夜暗了不少,本就苍白的脸更添了几分憔悴。
沈玄月瞅着她,眼里掠过丝惋惜——这用画笔说孤独的姑娘,心漪灵力虽更像样,却被自个儿的阴郁拖了后腿,成不了突破瓶颈的助力。
他轻轻起身,把散落的衣服理好,没惊动沉睡的人。
走到门口时回头瞅了眼,满是松节油味儿的画室里,墙上的画在晨光里依旧沉默,跟谁都懒得解释似的。
推开门,巷子里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清新,跟画室的沉郁简直俩世界。
沈玄月深吸口气,想把体内残留的阴郁灵力吹出去。
孤灯诀还是没醒,三百年的瓶颈跟焊死了似的。
他沿窄巷慢慢往外晃,脚步比来时沉了不少,跟揣了块湿抹布在心里似的。
西南方向的牵引还在,可连着两次尝试都打了水漂,让他不得不琢磨:
自己要找的心漪灵力,到底藏在什么样的灵魂深处?
沱江的晨雾还没散,古城在朦胧里刚睁眼。
沈玄月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只留画室木门在风里轻轻晃,“吱呀吱呀”的,像声没人听见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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