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刹体内力量失控爆发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静默了一刹。
并非声音消失,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规则,或者说,支撑着这片数据天国运行的绝对秩序,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以夜刹所在的通风口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混合了多种高维变量特性的混乱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悍然撞向了远方的万机殿!
首先产生反应的,是下方正在激烈交战的街区。
那些如同潮水般涌向狱牙和镇岳的机械守卫、悬浮炮台,它们的动作齐齐一滞!猩红的复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乱码频现,有的甚至直接失去了目标锁定,开始无规律地旋转、射击,甚至与同伴发生碰撞!原本严密高效的围攻阵型,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吼?!”狱牙一爪拍碎一台动作僵直的机械守卫,疑惑地低吼一声,它感觉到施加在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了许多。
镇岳也发出了疑惑的嗡鸣,它承受的火力明显减弱,那些能量光束变得稀疏而失去准头。
紧接着,是整个欧米茄之城!
天空中,那庞大无比、缓缓旋转的几何星云——“主神意志”欧米茄的显化,猛地亮起了刺目欲盲的强光!那光芒不再是均匀冰冷的白光,而是开始剧烈地闪烁、变幻,仿佛内部正在进行着某种极其激烈而混乱的运算!光芒的颜色在纯白、暗红、幽蓝、乃至不祥的紫黑色之间疯狂跳跃!
城市里,所有建筑表面流动的数据流,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变得紊乱、扭曲,甚至开始出现大片的雪花噪点和意义不明的错误符号!那些无处不在、维持着城市运行的低沉嗡鸣声,也开始夹杂进刺耳的杂音、断断续续的警报,以及……某种仿佛金属被强行撕裂般的、令人牙酸的尖锐摩擦声!
仿佛一台精密运转了亿万年的超级计算机,突然被注入了一段无法理解的、充满矛盾和混乱的病毒代码,导致其核心程序陷入了严重的逻辑错误和资源争夺!
“成……成功了?!”火花紧紧抓着通风口的边缘,独眼电子镜上的数据流狂飙到了极限,他看着远方那光芒紊乱、仿佛在“痛苦”抽搐的万机殿,以及脚下这片瞬间陷入混乱的城市,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欧米茄的核心逻辑……真的被‘悖论之种’和外部变量冲击搞得过载了!!”
夜刹已经无法回应。他半跪在通风口,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金属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容器,深渊、龙魂、古神三种力量的疯狂冲突在他体内肆虐,带来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鲜血不断从他的口鼻、耳朵甚至毛孔中渗出,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左眼的龙影光晕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他能感觉到,自已的意识正在被这三股失控的力量拖向毁灭的深渊。古神那充满疯狂呓语的冰冷意志,尤其活跃,如同跗骨之蛆,试图侵蚀他最后的清明。
“夜刹!撑住!”火花注意到他的状态,急忙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金属贴片,啪地一声按在夜刹的额头。一股微弱的、带着安抚和稳定效果的能量流入夜刹几乎沸腾的识海,勉强帮他维系着最后一丝意识。
“数据回流!影织正在脱离!”火花看着控制台上突然亮起的一个信号,紧张地喊道。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数据流,如同逃逸的萤火虫,从远方万机殿的方向激射而来,瞬间没入了通风口下方酒吧的某个接收装置中。
“影织!”夜刹强忍着剧痛,在灵魂链接中呼唤。
“……成……成功了……”影织的回应微弱得如同耳语,数据流的光芒极其暗淡,显然刚才的潜入和注入行动,也让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悖论之种’……确认注入核心协议库……欧米茄的逻辑运算……出现大规模错误……但……它的防御机制……也在启动……反向追踪……”
仿佛是为了印证影织的话,城市中心那光芒紊乱的万机殿,突然爆发出更加刺眼的光芒!一股愤怒的、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恐怖波动,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开始缓缓凝聚、升腾!虽然依旧带着一丝不稳定的杂音,但其蕴含的力量,足以让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欧米茄并未被彻底摧毁!它正在强行压制逻辑错误,并锁定了干扰的源头!
“不好!它要发疯了!”火花脸色大变,“快!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趁着它还没完全恢复算力,城市防御系统还在混乱的时候!”
他一把拉起几乎虚脱的夜刹,对着下方吼道:“狱牙!镇岳!别打了!撤退!老地方集合!快!”
下方街区中,狱牙和镇岳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意志正在苏醒。它们毫不恋战,立刻摆脱了那些依旧混乱的机械守卫,朝着“锈蚀齿轮”酒吧的方向狂奔而来。
火花拖着夜刹,狼狈不堪地从通风口爬下梯子。刚落地,酒吧那扇伪装的大门就被猛地撞开,狱牙和镇岳那庞大的身躯挤了进来,带进来一股浓烈的硝烟和金属烧熔的味道。
“影织呢?”狱牙急吼吼地问。
“在这里……我需要……静默修复……”影织微弱的数据流从工作台的一个接口处飘出,随即彻底沉寂下去,显然进入了自我保护状态。
“没时间了!走!”火花冲到酒吧最深处,那里有一个被杂物掩盖的、看起来像是大型液压阀门的装置。他用力扳动阀门!
“嘎吱——轰隆!”
酒吧一侧的墙壁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一条更加黑暗、散发着浓重霉味和铁锈气息的、似乎是废弃多年的地下管道入口。
“跳下去!下面是旧时代的物理排水系统,数据扫描几乎覆盖不到!能暂时躲开欧米茄的追踪!”火花喊道,率先跳了下去。
狱牙毫不犹豫地背负起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夜刹,紧随其后。镇岳看了一眼身后酒吧外那越来越近、仿佛要将整个城市都点燃的恐怖能量波动,也低下庞大的头颅,艰难地挤入了管道入口。
就在镇岳的尾部没入管道,火花在里面再次扳动某个机关,将入口轰然关闭的刹那——
一道无法形容其粗大的、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光柱,如同神罚之剑,从天而降,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锈蚀齿轮”酒吧所在的那座建筑!
没有爆炸,只有彻底的……湮灭。
整座建筑,连同其内部所有的杂物、工具、以及那些来不及带走的、属于火花的家当,都在那光柱中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最基础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圆形巨坑,仿佛城市肌体上一个刚刚被剜去的、流着能量余烬的伤疤。
赛博神国,欧米茄之城,这片永恒的机械天国,第一次响起了如此不和谐的、充满愤怒与杂音的……毁灭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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