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特来请教大人一事。”程昱啜茶落盏，目光灼灼。
“哦？先生但问无妨。”林阳眉梢微动。
区区县令，有何值得这谋士驻足？
“日前大人曾提‘高筑墙，广积粮’之策，不知后文可还有续？”
堂中骤然寂静。
林阳凝视程昱，对方从容相迎。这令他踌躇片刻，终是释然一笑：“果然瞒不过先生。”
“高筑墙，广积粮——”他轻叩案几，“缓称王。”
茶盏在程昱指间微不可察地一颤。
四十六
一道视线落在林阳身上，程昱从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窥见了滔天野心！
\"高筑墙，广积粮......\"
低声呢喃间，程昱心头震动——这年轻人竟藏着问鼎九州的筹谋！
须知当朝汉室，焉容异姓封王？
纵是权倾朝野的董相国，亦未敢逾越雷池半步！
此等悖逆之言......
偏生正合他脾胃！
\"明公既有鲲鹏之志，程某愿效犬马之劳！\"
衣袂翻动间，这位颍川名士郑重长揖至地。
林阳眸中霎时迸出亮光，疾步上前托住对方双臂：\"得仲德先生臂助，如旱苗得雨！\"
此刻喜悦确非作伪。
他非世族子弟，纵有万石粮草可收民心，却难入文人法眼——那西凉军马何等剽悍，董卓何等权势，照样被讥为边鄙莽夫！
眼前这位连兖州刺史刘岱都不放在眼里的谋士，竟愿屈尊相随，怎不叫人怦然心动？
“仲德兄才华横溢，可惜我目前仅是县令一职，只能委屈你暂任县丞了！”
林阳握着程昱的手，神色略显愧疚。
县丞之位虽在江都县仅次于县令，但终究有些屈才。
“承蒙主公器重！”
程昱却不在意，坦然行礼回应。
随后二人商议事务，林阳将县内大小事宜悉数托付给程昱。
“主公若对黄巾降卒心存疑虑，城外尚有五千老弱妇孺，皆是他们亲眷。”
程昱说完，转身离去。
林阳望着他的背影，回味着方才的建议，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不愧是三国时期以果决着称的程昱！
此人必须留在身边，否则后患无穷！
————————
半月后，广陵郡治所
“江都县的黄巾贼寇被剿灭了？”
郡府内，年过四旬的郡丞张宏手持捷报，眉头紧锁。
月余前他接到江都县遭贼寇围困的消息，如今非但危机解除，竟还反剿贼众。
若战报属实，确是大捷。
但江都县虚实他心知肚明——太守先前抽调两千守军，全县仅余五百官兵。
以五百对三千，守城尚且吃力，遑论主动出击？
“大人，莫非这捷报有诈？”
身旁属官低声探问。
“无妨。”
张宏沉默片刻，提笔在林阳名讳上重重画了个圈。
寒冬腊月，江都县城墙处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手脚麻利些，抓紧干完，也好早些用饭！\"
城墙上，众人正忙着加固石料，疏通河道。
\"大人放心，咱们绝不偷懒！\"
\"林大人给咱们饭吃，咱们哪能不尽心！\"
\"就是，林老爷赏了咱们活路，拼了命也得把活干好！\"
\"大人，今日可还是白粥管够？\"
虽是天寒地冻，众人却干劲十足。
监工的官兵扬声笑道：\"林大人说了，今日每人加一根肉肠！\"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沸腾。
\"老天爷！竟有肉肠！\"
\"林大人真是活菩萨！\"
\"弟兄们加把劲，早些收工！\"
\"听说投军的顿顿都有肉肠卤蛋，羡慕死个人！\"
\"唉，只恨我这把老骨头没人要......\"
短短半月，程昱已将两千黄巾降卒整编妥当，更发动城中流民重整城墙、疏通河道。
一碗碗热粥，一碟碟咸菜，便让这些人拼了命地干活。
————
此前，那卷江都捷报被随手扔在案几一角。
在收件人眼中，这八成是吃了败仗后冒功虚报——如今朝廷里，这般把戏早不新鲜。
况且军粮调拨迫在眉睫，谁有闲心理会什么林阳？
殊不知，这一时轻忽，竟为日后埋下祸根。
这年头能靠劳动填饱肚子已是莫大的幸运！
广陵郡江都县衙内
\"大人，近期粮市有异动！\"
逐渐适应东汉政务的程昱手持简牍前来禀报。
\"粮价？\"
听闻粮价异常，林阳立即接过竹简查阅。
仅扫一眼，那惊人的数字便令他勃然大怒：\"一石谷物竟要350钱？\"
据林阳所知，江都县地处徐州广陵郡，即便黄巾之乱时受灾也不严重。往日谷价最高不过150钱，如今竟暴涨两倍有余！
粮价关乎民生根本，过高必酿惨剧。史书有载：米价五千钱时，易子而食的悲剧便真实发生过。
\"大人，城外良田遭毁，来年收成必然锐减。那些返乡的世家正在暗中囤积居奇。\"程昱解释道。
自平定黄巾后，部分流民陆续返乡。尤其那些粮商世家趁机大肆收购，而广陵太守张超似有年后兴兵之意，导致郡内粮价飞涨，尤以江都县为甚。
\"350钱一石，这些人胃口倒不小！\"如此高价，寻常百姓如何负担？
\"仲德，此事当如何处置？\"
每逢乱世，战事必推高粮价。若明年讨董诏书下达，张超定会出兵，届时...
快了！
广陵郡大半粮草，将尽落他人之手！
届时米价必腾贵如金！
须早作绸缪！
\"主公储粮可供几卒之需？\"程昱未答反问，灼灼目光直射林阳
此事须弄个明白！
闻此问，林阳眉峰微聚
他知
程昱所询乃粮秣之数
然念及系统隐秘，林阳踌躇良久
\"现储足供三万虎贲十载之饷\"
日供十万稠粥白馍，兼以声望所兑物资，即便十万大军亦能供养
为免惊世骇俗，林阳故意少报
岂料语毕，程昱眼神顿显异样
三万人马十年粮饷？！
倒吸凉气
主公此等积蓄，当真不欲...？
\"既如此，昱有一策可解\"
沉默稍顷，程昱眸中寒星乍现
闻得妙计将出
林阳心头忽生警兆
\"仲德但说无妨\"
定神后林阳出言相询
前世阅尽话本，于粮价腾贵之事他自有见解
然演义终非实策
程昱既已成竹在胸，自当先聆其谋
只见程昱取过竹简运笔如飞
须臾便将简册呈于林阳面前
林阳盯着竹简上的文字，眼神骤然一凝，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主公，此计可平定粮价。\"
程昱从容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气定神闲地说道。
林阳紧握竹简，微微颔首。
他向来奉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
\"此事就交由仲德全权处理。\"
得到授命的程昱拱手行礼，恭敬退下。
夜色笼罩下的江都县，张家宅邸内灯火通明。
\"张老爷，粮价已涨至三百五十钱一石，还要继续收购吗？\"
会客厅中齐聚着江都县三大世家的家主。
虽是小县城，但因地处徐州富庶之地，世家势力不容小觑。
其中以张家、王家、朱家为首。
张家家主张老爷更是广陵郡丞张宏的叔父，此次粮价 ** 正是由他主导。
\"当然要继续涨！\"张老爷重重放下茶盏，目光凌厉，\"黄巾贼让我们损失惨重，必须从粮价上连本带利讨回来！\"
先前黄巾围城时他们虽举家逃离，名下田地却遭了灾。
来年收成必定大减，不趁机大赚一笔，损失谁来弥补？
\"但这粮价已翻了两番，那些贱民恐怕买不起了...\"
王家家主面露忧色。
\"不必担心。\"张老爷捋着胡须，得意洋洋地环视众人，\"据可靠消息，来年开春太守大人就要出兵。\"
\"等那时节，粮价可就不是现在这个数了！\"
广陵郡守张超即将出兵的风声传来，王氏族长与朱氏族长闻言皆是浑身一震！
\"发兵？此话当真？\"
一旦战事起，遭殃的何止江都一县！
届时整个广陵郡，乃至徐州全境的粮价都要飞涨！
\"只管放心收粮，眼下这才刚开头呢！\"
张老爷瞧着二人惊惶神色，捋须轻笑，神态悠闲。
区区两倍粮价算得什么？
他图谋的远不止这点蝇头小利！
他要等的是大军开拔后的粮市！
到那时节，粮价翻上十倍二十倍都不稀奇！
至于那些买不起粮的贱民——
关他张老爷什么事！
乱世里饿死的向来是草民，养肥的从来是豪族！
王、朱二位族长眼中顿时迸出贪婪精光，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七日后，江都县城
\"杀千刀的！昨日还是四百八十钱，今日怎么就涨到五百钱了？\"
\"五百钱一石米，你们这是明抢！\"
\"这粮价简直要人命！\"
张家粮铺前聚集的百姓骂声不绝。
短短数日间，江都粮价竟从百钱一石疯涨至五百钱！
谷价足足翻了五番！
\"买不起就滚开！别堵着门耽误生意！\"
伙计抡着扫帚驱赶人群。
想到家中快要见底的米缸，人们只得忍痛掏钱。
归途上，咒骂声此起彼伏。
这满腔怨气，转眼就传遍了整座江都城。
“二婶，赶紧去粮铺，再晚粮价又要涨了！”
“当家的，别干活了，快去抢购五石米回来，家里快断粮了！”
“大娘您别催，您这一贯钱现在连两石米都买不着，又涨价啦！”
“啥？现在一石米要五百八十文？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
江都县城里各大世族的米铺前，老百姓望着疯涨的粮价，全都急得团团转。
黄巾贼洗劫城外农田的消息早传开了——明年县里收成肯定要大减！
眼看米价一天比一天高，大伙儿咬着牙也得掏钱买。
张家大宅内
“短短几天工夫，米价竟能涨成这样！”
王老爷和朱老爷看着最新粮价，笑得合不拢嘴。七百二十文一石，足足涨了九倍！
“那位县太爷怕是该出手平抑粮价了。”
上座的张老太爷慢悠悠品着茶。这米价才刚开始涨呢，等官府调控失败，那才叫真的飞涨！
“老爷！县衙开仓卖粮了！”
家仆气喘吁吁跑来报信。张老太爷气定神闲——早就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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