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暇记得,五岁那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
穿着厚厚棉袄的她,在院子里堆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用两颗黑亮的石子做眼睛,一根胡萝卜当鼻子。
母亲坐在廊下,一边绣着帕子,一边温柔地看着她,时不时叮嘱一句:
“暇儿,慢点跑,当心摔着。”
父亲下值回来,远远看到她,便会张开双臂,将她高高举起,用带着胡茬的脸蹭她冰凉的小脸,惹得她咯咯直笑。
那是她记忆里,最后一个有颜色、有温度的冬天。
后来,穿着水月洞天服饰的人来到了他们那个平凡却温暖的家。
为首的老者,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父母便惶恐地跪在了地上。
“此女根骨奇佳,埋没于此,实属浪费。本座玄冥,欲收其为徒,带入洞天修行。”老者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父母惊呆了,随即是巨大的惶恐与被天降机缘砸中的茫然与喜悦。
水月洞天,那是他们仰望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庞然大物。
玄冥长老,更是传说中的太上长老!
“暇儿……暇儿能得长老青眼,是……是天大的福分!”父亲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去了洞天,要听长老的话,好好修炼……”
母亲抱着她,眼泪止不住地流,但那泪水中,更多的是对她“光明未来”的期盼。
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五岁的月无暇,只是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看着那个冰冷的老者,心里充满了恐惧。
她离开了家,离开了那个堆着雪人的小院,离开了会把她举高高的父亲和会温柔唤她“暇儿”的母亲。
水月洞天很大,很冷。玄冥长老的“教导”更是残酷。
她既无家世,幽冥亦不给资源,却想让她与那些修二代争夺圣女之位。
于是剑走偏锋,让她修炼那些凶险却进境迅猛的旁门左道。
稍有差错,便是刺骨锥心的惩罚。
不再有人叫她“暇儿”,她是月无暇,玄冥长老的棋子。
她曾偷偷跑出去,远远看到过其他几位候选人。
慕容璇众星捧月,骄傲得像只凤凰,她的父母是洞天高层,可以随时来看她,给她最好的资源。
苏浅雪温婉娴静。
她的家族虽非顶尖,却也其乐融融,苏星河那个兄长对她呵护备至。
洛青衣心无旁骛,她的师尊虽严厉,却真心教导,只为她的剑道能勇猛精进。
水云漪……她有疼爱她的父母,有整个水家作为后盾,即便遭遇险境,也有各种强大的前辈护持。
而她月无暇,有什么?
她只有玄冥长老冰冷的命令,和灵魂深处那道随时可以夺走她性命、操控她意志的“魂印”。
她的父母,或许至今仍以为他们的女儿在洞天享福,成为了不起的仙师,光宗耀祖。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亲手送出的女儿,过着怎样暗无天日的生活。
她嫉妒,她怨恨,但她更羡慕,羡慕得心都在发疼。
所以,当玄冥长老命令她准备参与圣女遴选,并赋予她“在必要时,引动逆流之阵,破坏传承”的最终任务时,她心中甚至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快意。
凭什么她们可以拥有光明、温暖和希望?
凭什么她就要永远活在阴影里,连生死都不能自已?
既然我得不到,那就……谁都别想得到。
她抱着这样的念头,带着影殿的护道者,走进了水月幻境。
她故意表现得诡异、孤僻,用冷漠和攻击来掩饰内心的空洞与痛苦。
她偷袭慕容璇,伏击水云漪等人,一方面是为了完成任务,削弱竞争对手,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一种发泄?
直到在核心光墙前,顾云初以绝对的力量碾碎了影殿护道者。
那强大、自由、不受束缚的身影,像一道光,刺破了她内心厚的阴霾。
当顾云初问她“师尊是谁”时,当她摘下黑纱,感受到久违的、冰冷的空气触及皮肤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想说出来,想把那个囚禁了她一生的名字说出来!
她说出了“玄冥”二字,感受到了魂印的杀机。
她知道,自己死期已至。
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看着那些她曾嫉妒无比的“对手”们,她忽然又不恨了。
她们或许拥有她渴望的一切,但她们也在这幻境中经历了生死,收获了友情与成长。
她们是真实的,鲜活的。
而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被操控的傀儡。
“替我……阻止他……”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后的选择。
选择站在光明这一边,哪怕代价是形神俱灭。
在魂印爆发的黑光吞噬她的一切时,月无暇仿佛又看到了五岁那年的冬天,院子里那个歪歪扭扭的雪人,父亲温暖的怀抱,母亲温柔的笑容。
“爹,娘……暇儿……好想回家……”
这是她消散前,最后一丝无声的意念。
远在万里之外,某个平凡城镇里,一对中年夫妇正在灯下看着女儿小时候的画像,脸上带着欣慰与思念。
“也不知道暇儿在洞天过得怎么样,习不习惯……”妇人轻声念叨。
“放心吧,暇儿是有大造化的,玄冥长老肯定会好好栽培她的。”男子安慰道,语气中满是骄傲。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女儿,早已带着对他们的无尽思念与羡慕,化作了幻境中的一缕飞灰。
月无暇的一生,始于一场“福分”,终于一场无人知晓的牺牲。
她从未真正拥有过选择的权利,如同镜花水月,美丽而虚幻,触之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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