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那个沉甸甸的金属盒子塞进旧挎包最里面，拉紧拉链，甚至下意识地用手按着。
五千块。
这个数字像个小火苗，在他心里跳来跳去，试图驱散因为那神秘面具人带来的不安和兜里没钱的冰凉感。
旁边的林晓显然没想那么多，她脚步轻快，几乎是小跳着往前走，嘴里还在哼歌，已经开始盘算拿到钱后要先吃一顿超豪华的麻辣烫，加双份肉和丸子。
“哥，你快点嘛！磨磨蹭蹭的，钱又不会自己长腿跑过来。”
林默加快两步跟上，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
下午的街道不算冷清，但也谈不上热闹。几个行人匆匆走过，路边小店有人坐在那发呆。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他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明显。
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就像后背粘上了一道冰冷的视线，甩不掉。
他猛地回头。
身后只有空荡荡的街道，和一个正弯腰捡瓶子的老太太。
“哥，你怎么了？”林晓发现他的异常，也停下来，脸上的兴奋褪去一点，换上点疑惑。
“没什么。”林默转回头，眉头却微微皱起。
是错觉吗？
他希望是。
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他忍住没回头，而是借着路边停着的汽车后视镜，快速地向后瞥了一眼。
镜子里，两个穿着黑色夹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
动作很专业，视线一直锁定在他们身上。
不是路人。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
最坏的预感成真了。那个盒子果然是个麻烦。
“晓晓，”他压低声音，脚步没停，语气却严肃起来，“别回头，我们被人跟了。”
林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下意识地就要扭头。
“别看！”林默低声喝止，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有点大，“自然点，往前走。”
林晓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终于反应过来，小脸唰地一下白了，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林默的衣角。
“哥……是、是刚才那个面具人吗？他反悔了？”
“不像。”林默大脑飞速运转。
对方目的明确，像是冲着他俩，或者说，冲着他包里的盒子来的。
难道是盒子的主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人也想要这个盒子？
不管是谁，来者不善。
“那我们怎么办？”林晓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刚才对麻辣烫的憧憬全被恐慌取代了。
“先试试能不能甩掉。”林默保持冷静，拉着她猛地拐进旁边一条狭窄的巷子。
巷子里堆着杂物，光线昏暗。
他们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
身后的脚步声也立刻加快了，紧紧咬着他们。
甩不掉！
对方显然是老手。
刚冲出巷子口，眼前豁然开朗，是条稍微宽敞点的街道。
但还没等他们喘口气，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毫无征兆地一个急刹，横挡在他们面前，彻底堵住了去路。
车门打开，跳下来三个男人。
正是刚才跟踪他们的那两人，还有一个像是头儿的壮汉，板寸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后面那两个也堵了上来，形成夹击之势。
完了。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把林晓彻底护在身后，手心里有点冒汗。这阵仗，根本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那个板寸头壮汉走上前，目光冰冷地扫过兄妹二人，最后落在林默护着的挎包上。
他掏出一个小巧的黑色证件，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封面上一个抽象的声波图案一闪而过。
“回声调查局。”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把你们身上的金属盒子交出来。”
回声调查局？
林默瞳孔微缩。他知道这个机构，处理异能相关事务的官方组织，权力很大。
怎么会惹上他们？
这盒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晓躲在林默身后，吓得大气不敢出，手指死死掐着林默的胳膊。
交出去？
林默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对方是官方的人，交给他们似乎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是……
交了，那五千块就泡汤了。
他们立刻就会被房东扫地出门。
而且，这盒子是委托物，他们万事屋虽然小，但也有接了委托就要完成的规矩。
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对方这种强硬的态度，像是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一种莫名的倔强和反抗心理冒了出来。
不能就这么交了！
“什么盒子？我们不知道。”林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直视着那个探员，“我们只是路过。”
板寸头探员，王猛，眼神瞬间变得更冷，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少装糊涂。我们监控那个盒子很久了。最后警告一次，交出来，否则按妨碍公务和涉嫌异能犯罪处理你们。”
他身后的两个探员也逼近一步，施加压力。
异能犯罪？这帽子扣得更大了。
林默感觉身后的林晓抖得更厉害了。
他心脏怦怦直跳，脑子却在超负荷运转。
硬拼肯定不行，对方人多，而且是专业的。
跑？路被堵死了。
怎么办？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几个探员，大脑像超级计算机一样处理信息，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漏洞。
忽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这几个探员穿的都是系带短靴，鞋带系得挺紧。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点荒谬的念头瞬间闪过。
他的异能，“设定因果”。
设定一个简单的“因”，触发一个“果”。
范围有限，消耗不小，而且不能直接用于攻击或造成严重伤害。
但现在，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只能赌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精神，目光锁定在王猛和另外两名探员的鞋带上。
心里默念那个简单到可笑的“因”。
“鞋带……同时松开。”
几乎在他意念动的同时，一股细微却清晰的抽离感从身体里涌出，像是被轻轻抽走了一丝力气。
成了！
下一秒——
“嗯？”
正步步紧逼的王猛突然觉得脚下一绊，低头一看，右脚的鞋带不知怎么竟然完全松开了。
他下意识地皱眉。
几乎同一时间，他旁边和身后的两名探员也发出了类似的疑惑声，全都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操！我鞋带怎么开了？”
“我的也是！”
三个人高马大的探员，在同一时间，被自己松开的鞋带绊住了脚步，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僵滞和慌乱。
就是现在！
“跑！”
林默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个字，一把抓住还在发懵的林晓胳膊，朝着因为探员们低头愣神而露出的空隙，猛冲过去！
“站住！”
王猛反应极快，暴喝一声，也顾不上鞋带了，伸手就想抓人。
但林默早有预料，侧身躲过，同时用力推了一把旁边堆放着的几个空纸箱。
纸箱哗啦倒地，稍微阻挡了一下王猛追击的步伐。
“哥！这边！”
林晓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求生的本能和那五千块的巨大诱惑压过了恐惧，她反拉着林默，发挥出惊人的灵活性，像只受惊但敏捷的兔子，钻进旁边另一条更窄的小巷。
“追！”
王猛气得脸色铁青，一脚踢开碍事的纸箱，带着人猛追上去。
狭窄的巷道成了追逐的战场。
林默和林晓拼尽全力奔跑，根本不敢回头。
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肺部火辣辣地疼。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
“左拐！”林默急喊。
两人猛地拐进左边岔路。
“右面有个小门！”林晓眼尖，指着前面。
那是一个餐馆油腻的后门。
林默冲过去，试着拉了一下，居然没锁！
他猛地拉开门，把林晓塞进去，自己紧跟着闪身而入，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顺手抄起旁边一根顶着门的木棍，死死抵住。
几乎就在同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愤怒的拍门声。
“开门！回声调查局！”
林默背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腿都在发软。
旁边的林晓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小脸惨白，捂着胸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门被撞得砰砰响，但一时半会儿还撞不开。
“走……快走！”林默喘匀一口气，拉起林晓，跌跌撞撞地从餐馆的前门冲了出去，混入街上的人流，再次发足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任何动静，两人才在一个僻静的街角停下来，扶着墙，弯着腰，几乎要把肺都喘出来。
“活……活下来了……”林晓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半条命都没了。
林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但警惕性没放松，仔细观察四周，确认真的甩掉了追兵，才稍微松了口气。
刚才真是太险了。
那一下异能使用，虽然简单，却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他看了一眼挎包，盒子还在。
五千块也还在。
但现在，这盒子感觉更烫手了。
连回声调查局都出动追查的东西，绝对是个天大的麻烦。
“哥……我们还送吗？”林晓也看着那个包，心有余悸，声音都带着哭腔，“那些人好可怕……”
林默沉默了一下。
送？
很可能前面还有未知的危险。
不送？
他们已经彻底得罪了回声调查局，如果再不完成委托拿到报酬，那才是血本无归，亏到姥姥家。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咬咬牙。
“送！必须送！”
按照地址，两人一路提心吊胆，终于找到了那栋高级公寓——蓝湾公寓。
A栋1707室。
站在厚重的防盗门前，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紧张和疲惫。
林默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没人应答。
他又按了一次，更用力。
里面依旧静悄悄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再次爬上林默心头。
他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
咔哒。
门……居然没锁？
轻轻一推，门开了一条缝。
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古怪气味飘了出来。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让林晓待在身后，自己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客厅里没有人，装修精致，但静得可怕。
他的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虚掩着的卧室门上。
那股味道似乎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他一步步走过去，手心里全是冷汗。
轻轻推开卧室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倒在地上的一个男人，穿着家居服，眼睛惊恐地瞪着天花板，脸上没有任何血色。
已经没有了呼吸。
卧室的窗户关得死死的，门也是他们刚从外面打开的。
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密室。
林默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冲上天灵盖，血液都像是冻住了。
他们来送东西，却撞上了一起凶杀案现场。
身后的林晓透过门缝也看到了里面的景象，瞬间捂住了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极度惊恐的短促尖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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