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风雨欲来,乌鸦的暗影与织网者的疯狂在城市每一个角落碰撞。
而在这片混乱中,乌鸦社承诺的“安全屋”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宁静。这是一处位于地下的、经过特殊处理的避难所,入口隐蔽,内里空间不大,但设施齐全,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喧嚣和混乱的能量波动。
在这里,忘的状况似乎稍微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头痛发作的频率却降低了,不再持续地痛苦呻吟,只是眼神依旧空茫,大部分时间都抱着那本布满裂纹的《往世书》发呆,仿佛在与它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林默不敢耽搁,争分夺秒地研究着龙组提供的结构图和盲区时间,与苏婉一起推演着潜入黑曜石核心的每一步。林晓则负责照顾忘,并时刻感知着周围环境的情绪波动,警惕任何可能的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涅盘”启动的最终时刻越来越近,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行动前夜,异变再次发生。
一直安静待着的忘,忽然猛地坐直了身体!
他怀中的《往世书》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温润的,而是带着一种濒临极限的、歇斯底里的狂躁感!
书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自动翻动,发出哗啦啦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悲鸣!封面上的裂纹肉眼可见地蔓延、加深!
“书……书最后……有话要说……”忘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清醒,他死死地盯着书页,瞳孔中被疯狂闪烁的文字和图画填满!
林默三人立刻围拢过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往世书》最终停在了一页上。
这一页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古老符号,而是呈现出一幅相对清晰、却令人心悸的画面——
背景是一个巨大到占据整个页面的时钟,它的指针正无比接近最顶端的终点刻度!
而在时钟下方,是一片破碎的、如同黑色蛛网般的图案。蛛网的中心,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依稀能辨认出是林默!他的手中,高举着一个散发着柔和却坚定光芒的、形状不规则的物体,那光芒正在驱散和净化周围的蛛网!
画面的最下方,一行极其古老、扭曲的文字如同水中倒影般缓缓浮现,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迅速黯淡、消失不见。
但那几秒钟,已经足够一直紧盯着书页的忘看清并理解其含义!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空茫的眼睛里第一次爆发出如此强烈而复杂的情绪——震惊、恍然、绝望,以及最后一丝……微弱的、如同灰烬中火星般的希望!
“指针……终点……破碎之中……持‘非因非果’之物……立于网心……方有一线……逆转之机……”他断断续续地、艰难地解读着那行文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指针终点!破碎之中!持“非因非果”之物!立于网心!一线生机!
这预言比之前的坐标更加具体,却也更加晦涩难懂!
“非因非果之物?那是什么东西?”苏婉焦急地问。
“不知道……书没有明示……但它指向了……可能性……”忘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书的的光芒也开始急剧衰减,仿佛最后的爆发耗尽了它所有的能量。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第一次如此清晰映出倒影的眼睛,死死地看向林默。
那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某种决绝的、近乎悲壮的意味。
“时间……不够了……书也要……睡了……”他艰难地说着,手指珍惜地抚摸着光芒黯淡、裂纹遍布的书皮。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双生子……缺了一角……我本就会……渐渐消散……”
他似乎因为这次最后的预言,短暂地找回了一丝过去的认知。
“但这力量……不能浪费……”
他做出了决定。
“我把‘书’……最后的力量……‘借’给你。”
他看向林默,眼神清澈得可怕。
“不是给你……是‘借’……让你暂时……能‘看到’更多……‘记录’更多……也许……能帮你找到……那‘非因非果’的东西……能让你……站在网心……”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
“但‘书’的力量……和我的意识……连在一起的……借给你……我可能……就真的……睡着了……也许……再也醒不来了……”
代价是……意识的彻底沉睡。
用他最后的存在,换取林默短时间内拥有《往世书》的部分能力,去搏那预言中渺茫的一线生机!
仓库内一片死寂。
只有忘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和那本即将彻底熄灭的《往世书》发出的、细微的碎裂声。
林默震惊地看着忘,看着他那双充满决绝眼睛。
他没想到最后的帮助,会以这样的形式,来自这个一直浑浑噩噩的永生者。
“不……不行!”林晓第一个哭喊出来,抓住忘的胳膊,“不要!总会有别的办法的!”
苏婉也捂住了嘴,眼圈发红。
忘却缓缓地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极其虚弱却异常平静的笑容。
“这是我……存在的……最后意义了……”
他看向林默,眼神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交付一个沉重的使命。
“拿着它……去把‘时间’……找回来……”
他不再犹豫,用尽最后的气力,双手将那本光芒几乎彻底熄灭、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往世书》,缓缓推向林默。
同时,他口中开始吟诵起一段古老而拗口的、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咒文。
他的身体随着吟诵,开始变得微微透明,如同即将消散的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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