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 17节 展览馆老莫西餐厅印象田红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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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红兵，雷亮亮，团长他们三人出现在老莫餐厅，他们三个人成了当晚这家北京西餐厅食客们高度关注的焦点。当然，食客们的焦点的目光主要落在雷亮亮身上。雷亮亮太出众了。高雅的气质，高贵的神态，京城高知名度的女歌唱家身份，今晚一身银灰色的女士西装，都使得她难以不成为今夜西餐厅的着名焦点。耀眼光辉。可见，一个美丽的女性，女性的美丽，无论时代怎样屏蔽美丽，无论官方主流意识形态怎样蔑视大自然的绚丽花朵，然而大自然的天然优美旋律，在哪里都是不可践踏的，在哪里都会清扬婉兮的。
西餐厅空间内，隐隐传来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柔软抒情的背景音乐。在硬邦邦的红色革命歌曲无处不在的年代，首都展览馆的老莫西餐厅传来这般优雅缓慢的小提琴和大提琴的柴可夫斯基音乐，无不具有某种讽刺意味。
田红兵，雷亮亮，团长他们三人在餐厅靠近窗户边的餐桌旁窃窃私语，轻言细语的交谈着。他们交谈着八个革命京剧样板戏的成功改革秘诀，古老的京剧唱腔和音乐伴唱添加了西洋乐器的成分，甚至吸收了西方歌剧艺术的一些唱腔特点，恰到好处地把中国的传统京剧艺术和西洋歌剧艺术融合起来。他们在一起无拘无束谈论艺术。
他们三个人都有野心想在京城文艺界创造奇迹。殷承宗的钢琴协奏曲《黄河》的首演成功，带给他们巨大的精神鼓舞，同时，也带给他们巨大的挑战。他们三人在西餐厅慢慢品味着平时难得喝到的法国进口高档葡萄酒，兴致勃勃地畅谈着交响乐《红军突破乌江天险》的旋律风格，乐章构成。他们是在集体创作。要知道，文化大革命时期，所有的舞台艺术作品都是要标明集体创作的。宣传部们是不提倡个人名字出现在文艺舞台艺术作品的介绍栏目的。官方反对突出个人的精神创作成果。历史是由人民创造的。不提倡个人在文艺舞台艺术的创作作用，这和人民创造历史的思想是一致的。
此时此刻，餐厅空间传来《天鹅湖》抒情的背景音乐。田红兵想起自己在大学四年所学的音乐作曲理论里面，很多都是苏联和西方作曲家的经典音乐作品，创作理论和创作范式。他太熟悉俄罗斯音乐大师们的作品了，要不是中苏关系发生了破裂，中国发生了文化大革命，田红兵应该到苏联莫斯科一个着名音乐大学去学习音乐作曲的。遗憾的是，文化大革命的到来，打破了他父亲亲自为他安排的音乐家人生道路。他只好留在国内。他父亲常常给他说，冼星海能够万古不朽，创作出伟大的“黄河大合唱”作品，就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创作出来的。他父亲是非常尊重欣赏冼星海的。田红兵更是把冼星海当作自己的精神偶像来崇拜，他从小到大暗暗发誓，要创作出与“黄河大合唱”比美的伟大音乐作品。父亲经常给他讲述当年红军突破乌江跨越天险的激烈战斗故事，在他幼小的心灵里面，他早就在寻觅那几个音乐符号强音了。无数次梦境里，他被那段稍纵即逝的音乐符号强音给惊醒了，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随便抓起一个什么纸张，什么笔，把灵感记录下来。事后，他反复在钢琴上弹奏，他梦中十分得意的乐段，白天他在钢琴琴键上弹奏起来，他却不满意。他觉得，这乐段，怎么听就像俄罗斯哪个伟大的音乐家交响乐中的一段啊。或者有贝多芬交响乐的影子。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主旋律。他还没有找到真正属于“红军突破乌江天险”交响乐的主旋律。
他很是沮丧，这种沮丧别人体会不了，只有搞音乐创作的人才能体会。他常常思索，冼星海是怎么找到他的“黄河大合唱”的主旋律的呢？那雄壮有力，蹡蹡落地的“风在吼，马在啸”旷世音符是怎么跳进冼星海的脑子里去的呢？
每当走进莫斯科西餐厅，空间里播放的俄罗斯伟大作曲家的乐曲，田红兵都会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他会创作出让这个时代，让这个国家，让这个民族骄傲的音乐作品来。他一定会成为第二个冼星海的。
田红兵今天的依着，也很朴实。海军蓝长裤白色村衣。他没有穿绿色的军装。他特意换一种蓝色颜色的衣服。这身衣装，也显现出田红兵俊秀风雅的气质，他那清秀脱俗的面庞，一看就是北京城里面的深藏不露的高贵子弟模样。一个志得意满前途无量的首都青年音乐家的模样。
刘团长穿的是一套深绿色西装。不是军装。但军人的气质和艺术家的气质，混合在一起，也恰好显现出团长一个中年男人的成熟稳健魅力。
服务员彬彬有礼在三人旁边端茶送水。三人依依坐在窗户边的餐桌旁。田红兵坐在位置上，偶尔他开小差。他的思绪跟随优雅的音乐旋律翩翩飞翔。这是一段王子在天鹅湖畔向白天鹅表达爱之深情的一段大提琴和小提琴的乐章。田红兵的脑海里，不是展现白天鹅的优美舞姿，而是在思索柴可夫斯基创作这段音乐的素材来自哪里？这优美的音乐旋律，据说是柴可夫斯基从俄罗斯民间音乐借鉴来的素材，看起来啊，无论哪个国家，无论哪个民族，伟大的音乐家都要从民间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里面去发掘挖掘素材，才能谱写出伟大的旋律。
田红兵，雷亮亮，团长，他们三个人在展览馆西餐厅愉快的交谈着，畅所欲言，艺术家和艺术家心灵的碰撞，思想的交流。当然，高级的法国红葡萄酒，在高脚玻璃红酒杯里面静静的反射着吊灯的柔和光芒，餐桌上的乳白色餐盘里面香喷喷的褐色牛排无声的散发着奇妙的香味。来自苏联国土遥远神秘的里海鱼子酱像魔幻诡异的食物无时无刻不在炫耀自己的昂贵价值和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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