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解决了“刀”的麻烦，陈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真正的“故人”突然到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来人是王百诚商会里的一个老账房先生，姓钱。王百诚死后，商会树倒猢狲散，这位钱先生据说回了老家，没想到会突然出现在上海，还直接找到了梅机关门口，点名要见“高桥晓”先生。
卫兵通报进来时，陈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钱先生是商会老人，虽然接触核心机密不多，但对他这个曾经的“陈晓”助理相当熟悉。他这个时候跑来，想干什么？是生活无着来打秋风？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他不能不见。不见反而显得心虚。
他让卫兵将人带到机关一楼的一间小会客室，自己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面无表情地走进去。
钱先生看起来苍老了很多，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见到穿着日式西装、气度俨然已是“太君”模样的陈晓，明显瑟缩了一下，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茶水。
“高……高桥先生……”他声音颤抖，带着浓重的口音。
“钱桑，好久不见。”陈晓用流利的日语回应，语气平淡而疏离，刻意保持着距离，“找我有事？”他甚至连请对方坐下的客套都省了，试图用姿态压人。
钱先生被他这日腔日调弄得更加紧张，结结巴巴地用中文夹杂着生硬的日语单词说明来意：他回乡后生活艰难，听说“高桥先生”如今发达了，想来求个差事，哪怕看个门房也行。
陈晓心中冷笑，果然是来打秋风的。但他丝毫不敢大意，谁知道这背后有没有藏着别的试探？他耐着性子，用日语对旁边陪同的日本职员说（故意让钱先生听不懂）：“这位是以前商会的一位老雇员，看来生活有些困难。你带他去后勤部门登个记，看看有没有临时杂役的空缺，按规矩办。”
他刻意强调“按规矩办”，就是暗示不会给予特殊照顾。然后，他转向钱先生，用冷淡的中文说：“钱先生，你的情况我知道了。机关有机关的规矩，能不能成，看运气吧。以后不要再直接到这里来找我，影响不好。”
说完，他不等钱先生再说什么，微微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了会客室，留下那个老账房一脸茫然和失望地被日本职员带走。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陈晓回到办公室，后背却惊出了一层冷汗。钱先生的突然出现，太过巧合。是佐藤或者黑木安排的吗？用一个真正的旧人来试探他的反应？看他会不会因为旧情而露出破绽？
他刚才的表现，应该足够冷淡和程式化，符合“高桥晓”如今的身份地位。但他不敢确定对方是否满意。
果然，下午的时候，黑木中佐“无意间”提起了这件事：“听说今天有个支那老人来找高桥副组长？是以前的熟人？”
陈晓心里一凛，面上却若无其事：“是的，黑木组长。是以前王商会的一个老账房，生活无着，想来讨份差事。我已经让后勤按规矩去处理了。”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鄙夷，“这些旧支那人，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有点香火情分就能得到特殊照顾，完全不懂帝国的规矩。”
黑木看了他几秒，淡淡地说：“高桥副组长能公私分明，很好。帝国的事业，不需要掺杂不必要的个人感情。”
似乎过关了。但陈晓的心并没有放下。
第二天，小林弘树突然把他叫去，脸上带着一种兴奋而又神秘的表情：“高桥君，有一个重要的新任务要交给你！”
“请小林先生吩咐。”
“根据最新指示，为了进一步摸清南进可能遇到的实际阻碍，特别是英美方面的情报反应能力，机关决定派遣一个精干的先遣小组，秘密前往菲律宾实地勘察！”小林压低声音，“主要是观察美军基地的日常运作、港口吞吐量、以及……嗯，一些防御工事的实际情况。这个小组需要一名精通英语、熟悉情报分析、并且看起来不像军人的成员负责核心评估工作。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去菲律宾？！实地勘察美军基地？！
陈晓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这任务听起来刺激，实则凶险万分！一旦暴露，就是国际纠纷，甚至可能被当场击毙！而且，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把他调离上海，远离他的根基和人脉，甚至可能在海外对他下手？
但他有拒绝的余地吗？没有。这看起来是极大的“信任”和“重用”。
“感谢小林先生的信任！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他立刻立正鞠躬，脸上露出激动和决绝的表情。
“好！我就知道高桥君你不会畏惧艰难！”小林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小组其他成员由行动课选派，都是好手。具体行程和身份伪装方案，黑木组长会和你详细交代。这次任务代号‘季风’，绝对保密！”
走出小林办公室，陈晓的心情无比沉重。
“季风”？
这阵风，会把他吹向何方？是建功立业的机遇，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推荐他去的，是小林，还是……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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