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神仓惶遁走,带着夏尘那平淡却重逾山岳的警告返回幽冥复命。流云仙城内暗藏的几道其他隐晦气息,在目睹了夜游神被无形禁锢、毫无反抗之力的一幕后,也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收敛了所有窥探之意,变得噤若寒蝉,再不敢有丝毫异动。
天榜第十,“定义之主”的威名,伴随着这无声的震慑,真正开始深入人心。云缈宗宗主云岚子亲自带领宗内长老,备上厚礼,恭恭敬敬地来到夏尘洞府外百里处便停下,只敢以神念传音,表达最崇高的敬意与供奉之意,言明云缈宗愿举宗听候差遣,并将夏尘所在浮空山方圆千里划为禁地,严禁任何人打扰。
夏尘并未现身,只是传出一道意念,表示知晓,便再无回应。云岚子等人却如获至宝,不敢多留,恭敬退去,并将供奉的礼物留在禁地边缘。对于这些供奉,夏尘并未拒绝,心念一动,那些蕴含着精纯灵气与各种天材地宝的礼物便被挪移进洞府,有用的便融入归墟净土,无用的则化为最基础的能量滋养世界。
洞府内,夏尘并未因外界的纷扰而停止脚步。打发走幽冥探子,慑服仙城宵小,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手为之。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自身道途的推演与归墟净土的演化之上。
通过阅读典籍与自身感知,他对洪荒真界的认知越发深刻。此界法则之严密,能量之浩瀚,远胜下界不知凡几。尤其是那冥冥中笼罩一切的天道意志,以及维系天地运转的因果轮回、功德业力体系,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而稳固的巨网。
他的超脱定义之道,本质上是凌驾于此网之上的权柄。但要在此界将这份权柄发挥到极致,并使之不断成长,就需要更深地理解这张网的编织原理,甚至……理解编织这张网的“源头”。
他的神念,不再局限于流云仙城,而是向着更浩瀚的天地蔓延。他“听”到了东海上真龙的长吟,感应到了西牛贺洲佛光普照的禅唱,捕捉到了北俱芦洲蛮荒巫族的战歌,也触及了南赡部洲人族王朝兴衰的气运长河……无数种族,无数道统,无数修炼体系,在这片浩瀚的天地间争奇斗艳,演绎着各自的辉煌与落寞。
而这些看似纷繁复杂的表象之下,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源头——那开天辟地之初,衍生万法万道的“道”之本身。
“万道源流……”夏尘心有所感。他的归墟净土,自成世界胚胎,内蕴四源,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在模拟、衍化自身的“道”。若能引动、吸收、甚至定义这洪荒天地的万道源流之气,必能极大加速净土的成长,甚至使其发生本质的蜕变。
他尝试着,将自身的心神与归墟净土完全合一,然后,以净土为基,以超脱定义权柄为引,向着那冥冥中的洪荒万道源流,发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共鸣”请求。
不是掠夺,不是强行抽取,而是一种平等的、高位格的“呼唤”。
起初,天地寂寥,并无回应。洪荒万道源流,何其高傲,岂会轻易回应一个“外来者”的呼唤?
但夏尘并未放弃,他的超脱道果微微震颤,散发出一种不属于此界任何已知大道、却又仿佛包容一切、凌驾一切的独特道韵。这丝道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开始在这片天地间,激荡起细微却深远的涟漪。
渐渐地,一些东西开始改变了。
首先是一缕精纯至极、仿佛蕴含着生命本源的青色气流,自东方天际垂落,无视洞府禁制,直接没入夏尘头顶,融入归墟净土。这是“乙木长生源气”,对应灵根天,其所过之处,净土内草木疯长,灵药吐蕊,生机勃发,远超以往。
紧接着,一点炽白灼热、仿佛能焚尽万物的火星,自南方虚空跳跃而来,融入净土,对应色界之阳,使得色界的光明与变幻更加灵动真实,甚至开始衍生出淡淡的“纯阳”意境。
随后,一道沉重厚实、承载万物的大地黄气自大地深处涌出;一道锋锐无匹、切割法则的白金之气自西方庚金煞气中剥离;一滴至阴至寒、却又蕴含生机造化之妙的黑色真水自北冥幽海方向跨越虚空而来……
五行本源,相继响应!
这还只是开始。
有蕴含空间玄妙的“虚空晶芒”点点汇聚;有时间长河支流分离出的“时光砂砾”缓缓流淌而至;有星辰本源洒落“星辉之精”;有雷霆法则凝聚“先天雷纹”……
更有一些更加虚无缥缈,却本质极高的道韵碎片被吸引而来。一丝代表“力量”极致的“力之法则”痕迹;一缕关乎“命运”纠缠的“因果线头”;一点象征“终结”与“开始”的“混沌奇点”……
万道源流,仿佛被夏尘那独特的“超脱定义”道韵所吸引,又或者是对他体内那正在演化、潜力无穷的“世界胚胎”产生了某种本能的“投资”与“亲近”,开始跨越无尽空间,朝着流云仙城,朝着这座小小的浮空山洞府汇聚而来!
洞府之内,夏尘宝相庄严,周身被无数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本源之气与道韵碎片环绕,如同众星拱月。他身后的归墟净土虚影前所未有的凝实,仿佛要从虚幻走入现实!
净土内部,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灵根天得到乙木长生源气滋养,原本只是初具规模的草木世界,此刻疯狂扩张,无数参天古木拔地而起,奇花异草遍地绽放,更有先天灵根的虚影开始凝聚,吞吐着浩瀚生机。色界在纯阳火星、星辉之精等融入后,光暗变幻更加玄妙,开始衍生出日月星辰的雏形,昼夜交替,四季轮转的法则初步构建。械阳天吸收了白金之气与部分雷霆道韵,其代表“逻辑”与“精确”的规则更加严密,内部结构趋于完美,甚至开始自主推演、优化起净土内部的一些基础法则架构。而轮回平衡之道,在吸收了因果线头、混沌奇点等玄妙道韵后,变得更加深邃莫测,平衡着净土内暴涨的各方力量,使其不至于失衡崩溃。
整个归墟净土的面积在急剧扩张,内部的时空结构更加稳固复杂,法则体系愈发健全。那世界胚胎的生机与潜力,被真正地激发了出来!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力量的容器,一个庇护所,而是真正朝着一个完整的、拥有无限可能性的“世界”在进化!
夏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与归墟净土的联系更加紧密,甚至可以说,净土即我,我即净土。他的超脱道果,伴随着净土的成长而变得更加璀璨夺目,对于“定义”权柄的掌控与应用,也跃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以前可能需要意念专注才能施展的定义,如今几乎可以随着心念而动,范围更广,效力更强,消耗更小。
他甚至有一种模糊的预感,若继续这般吸纳万道源流,当净土演化到某个临界点,或许能产生某种质变,比如……内部自行衍生出独属于净土自身的“天道”雏形?或者,让他对洪荒天地的“定义”权柄,渗透到更深的层面?
然而,这般浩大的动静,即便有洞府阵法隔绝,也不可能完全掩盖。
流云仙城上空,异象纷呈!时而东方青气如华盖,时而南方赤霞映天,时而西方白虹贯日,时而北方玄光垂落……更有无数细碎的、蕴含着不同道韵的流光,如同百川归海,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渗出,汇聚向西区那座浮空山!
整个仙城的灵气都变得异常活跃,许多卡在瓶颈的修士,甚至因为感受到空气中流淌的浓郁道韵而豁然开朗,当场突破!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那位“定义之主”在修炼,或者说,在进行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玄妙蜕变!
云岚子等人又惊又喜,连忙下令加强戒备,同时心中对夏尘的敬畏达到了顶点。能引动如此恐怖的天地异象,汇聚万道源流,这已非寻常混元手段所能形容!
天机阁分阁内,玄玑真人看着罗盘上那片更加混乱、却又透着一种莫名“和谐”与“生机”的星域,喃喃自语:“汇聚万道……滋养己身……这位存在的道,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而与此同时,洪荒各界,一些真正顶尖的存在,也或多或少感应到了天地间道则流向的细微变化,尤其是流向东胜神洲边缘某处的异常。
三十三天外,混沌深处,某座古朴道观中,一位手持拂尘的老道微微抬眼,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混沌。
西天极乐世界,八宝功德池旁,一位面带慈悲的尊者拈花一笑。
北冥幽海之底,一座冰冷的玄宫之中,一双仿佛蕴含了万古寒冰的眼眸缓缓睁开。
幽冥地府深处,十殿阎罗齐聚,看着那不断震颤、显示阳世某处正疯狂吞噬轮回本源气息的“轮回仪”,面色凝重。
“变数已生……”不知是谁,在某个角落,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洞府内,夏尘对于外界的反应了然于胸,但他并不在意。他沉浸在自身与净土共同蜕变的玄妙境界中,感受着力量的增长与道途的明晰。
万道源流汇聚,净土生辉,道途新篇已然揭开。他知道,当这次蜕变完成,他将真正拥有在这洪荒真界立足,乃至博弈的雄厚资本。
他的目光,似乎已经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那与诸圣论道,与天道博弈,最终定义自身超脱的波澜壮阔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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