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的阴冷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幸存者的胸口，也压在王大胆的心头。救援人员的到来带来了生的希望，却也打破了此地某种诡异的平衡。手电光束晃动，人声嘈杂，医疗灵能者手中温和的白光此起彼伏，与残留的归墟秽恶气息格格不入。
王大胆的注意力却大部分仍停留在那个角落，看着两名女性医疗灵能者小心翼翼、如临大敌地接近那个昏迷的小女孩。她们显然接到了最高指令，对女孩怀中那半截黑陶俑表现出极大的忌惮。
果然，当她们试图将女孩与陶俑分离时，那层柔和的微光再次浮现，并非抗拒，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它们一体同源，不可分割。强行分离只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领队的医疗官通过通讯器与老杨紧急沟通后，最终决定用特制的抗能量干扰担架，将女孩连同她紧抱的陶俑一同整体转移，周围清空，禁止任何未经许可的能量探测。
“最高级别隔离……”王大胆喃喃道，目光深邃。这陶俑的来历和意义，恐怕远超他最初的预估。
“大胆，”苏晚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急促，“趁救援队清理现场，我们再仔细检查一下那个献祭法阵的核心，特别是能量最终流向的细节。老杨提到的‘次级通道’和‘地脉’，我需要更精确的定位。”
王大胆点头，绕过忙碌的救援人员，再次踏上那粘腻恶臭的高台。无头的祭司尸体已被装袋准备运走，但那绘制法阵的池底，还残留着浓烈的能量印记。
苏晚的灵体再次浮现，深蓝翠星玉佩悬浮在她身前，光芒流转，如同一个精密的扫描阵列，缓缓掠过法阵的每一寸纹路。这一次，没有了仪式能量的干扰，也没有了归墟意志的刻意遮掩，更多的细节暴露出来。
“看这里，”苏晚指向法阵中心几个扭曲的、仿佛血管突触般的符文节点，“这些节点并非单纯的能量汇聚点，它们更像是一种……转化器和过滤器。将被抽取的生命力与归墟邪力以特定比例混合、提纯，产生出一种极其特殊且极具侵蚀性的能量流。”
玉佩的光芒聚焦，将那些节点的细微结构放大呈现。王大胆能看到，在那些暗红色的物质之下，竟然镶嵌着极其微小的、科技感十足的晶体元件，与周围古老的符文风格截然不同。
“这是……”王大胆皱眉。
“鲲鹏的手笔！”苏晚肯定道，“这种能量晶体技术，我在天堂岛和李不群的实验室里见过类似的原型！他们将高科技造物完美嵌入古老的邪恶法阵中，提升了仪式的效率和精准度！那条次级能量通道的出口……”
苏晚操控着玉佩光芒，沿着那些节点延伸出的、几乎肉眼不可见的能量轨迹向下渗透。光芒与混凝土、岩石发生奇妙的折射，渐渐勾勒出一条细微的、向地底深处无限延伸的能量导管虚影。
“深度……超过三百米！避开了所有已知的城市管道和地基结构，精准地指向……申城地脉网络的‘灵犀节点’！”苏晚的声音充满了震惊，“他们不是在盲目污染地脉，而是有选择地将这种混合能量注入最关键的地脉节点！就像往心脏里注射毒药！”
“灵犀节点？那是什么？”王大胆追问，他能感应到地脉，但对这种精密的称谓并不熟悉。
“是地脉网络中能量流转交汇的关键枢纽，相当于人体的要穴。一旦灵犀节点被某种特定能量长期占据或污染，就能逐步影响甚至控制整片区域的地脉能量流向。”苏晚语速飞快，显示出事态的严重性，“如果他们成功，轻则引发大规模地质灾害，重则……他们可以借助被污染控制的地脉之力，强行打开更大、更稳定的归墟之扉！或者滋养某个依靠地脉能量存在的恐怖东西！”
王大胆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长生会和鲲鹏的图谋，远比制造混乱和抽取生命力来得可怕！他们是在撬动整个申城乃至更大区域的根基！
“必须阻止他们！能追踪到是哪个具体的灵犀节点吗？”王大胆急问。
“能量轨迹太微弱，而且在地下受到多种干扰，无法精确定位到具体是哪一个节点。申城地下的灵犀节点有多个。”苏晚尝试了片刻，无奈摇头，“但是，这种混合能量极其特殊，一旦靠近，你的玄武真血和我对能量的感知一定能辨认出来。”
就在这时，高台下一名穿着特研中心勘查服的技术人员突然惊呼一声：“长官！有发现！”
王大胆和苏晚立刻跃下高台。只见那名技术人员正用工具小心翼翼地从一堆灰烬和粘液中，拨出一块焦黑的、巴掌大小的金属片。它似乎是从某个更大的装置上碎裂下来的，边缘扭曲，表面有烧灼的痕迹，但依稀可见一个模糊的烙印——
三只飞鸟环绕一个圆环！
三足金乌徽记！
“是在那个主祭者站立位置下方发现的，可能是在最后能量反噬时被炸出来的。”技术人员解释道。
王大胆接过那块尚有余温的金属片，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令人不快的能量涟漪。苏晚靠近扫描，翠星玉佩光芒闪烁。
“没错，是鲲鹏的空间技术残留波动！虽然很微弱，但特征很明显。这个金属片，很可能是某个空间信标或者小型稳定器的碎片！”苏晚分析道，“结合这个徽记……看来这个主祭者，不仅是长生会的高层，也确实是鲲鹏组织的技术代表。双重身份。”
所有线索都串联了起来。长生会提供场地、人员和对归墟的狂热信仰，鲲鹏提供远超这个时代的技术支持和更深层的阴谋目的，双方合作，利用归墟能量和人类生命进行着某种可怕的实验和计划。
“报告！”通讯器里传来老杨的声音，背景音略显嘈杂，“大胆，幸存者已全部安全转移，那个小女孩和陶俑已进入最高隔离程序，正在送往总部地下第七区。你们那边还有什么发现？”
王大胆深吸一口气，将金属片和三足金乌徽记的情况，以及苏晚关于地脉灵犀节点的分析，简洁明了地汇报给了老杨。
通讯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老杨也被这惊人的发现震住了。片刻后，他凝重的声音传来：“地脉……灵犀节点……事情比我们想的严重百倍。总部会立刻启动对申城所有已知及推测的地脉灵犀节点的监控，但对方手段诡异，我们未必能及时发现。大胆，你和苏晚是目前对这股能量最敏感的人，搜寻并保护节点不被污染的任务，恐怕要落在你们肩上了。”
“明白。”王大胆毫不犹豫地应下，“我们立刻开始。”
“等等，”老杨补充道，“先回总部一趟。那个小女孩的状态……有点奇怪。医疗组完全无法介入，或许需要你们来看看。而且，关于那陶俑和‘上古盟约’，总部最古老的档案库里或许能找到只言片语的记载，需要苏晚协助破解。”
王大胆与苏晚对视一眼。确实，那个小女孩和神秘的陶俑，或许是解开长生会\/鲲鹏计划，乃至那所谓“上古盟约”之谜的关键钥匙。
“好，我们马上返回。”
王大胆最后扫视了一眼这片几乎被彻底摧毁的地下巢穴，归墟的气息正在救援队的净化作业下逐渐消散，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邪恶感，却仿佛透过那个隐秘的能量通道，渗入了申城大地的最深处。
他没有再多做停留，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裹挟着苏晚的灵体，沿着来路疾驰而出。
穿过漫长的废弃管道，重新回到地面。雨已停歇，但笼罩城市的巨大归墟屏障依然存在，只是颜色似乎比之前淡了一丝。静安公园周边的街区依旧死寂，被第二道封锁线牢牢隔绝。
没有理会外围救援人员投来的敬畏目光，王大胆冲天而起，朝着申城特研中心总部的方向急速飞去。
夜风吹拂着他的头发，苏晚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大胆，我感觉到……申城的地脉，似乎比我们离开前，更加‘躁动’了一点。虽然很微弱，但那种不祥的混合能量，可能已经开始渗透了。”
王大胆目光锐利如刀，望向脚下这座庞大而现代的城市，它的地底深处，正潜伏着足以将其彻底毁灭的危机。
“我们得快点了。”
暗金色的流光划破被污染的天空，奔向那座守卫城市安全的堡垒。而在地下，在无人知晓的黑暗深处，某种被精心培育的邪恶，正沿着地脉的脉络，悄然蔓延。
新的任务已经下达，更艰巨的战斗，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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