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宇宙的虚空，并非绝对的死寂。这里有流淌的能量潮汐，有破碎的规则碎片，有偶然掠过、散发着奇异波动的星尘，也有潜藏在暗处、以吞噬流浪者为生的虚空生物。
李默施展着融入了【幻虚】之力的“墟影遁”，身形在现实与虚空的夹层中穿梭，如同一条游弋在深海的鱼，灵动而隐秘。他并未全速赶路，而是有意放慢了速度，一边前行，一边熟悉着这种全新的移动方式，同时以神念感知着沿途的规则环境。
【幻虚】碎片赋予了他对空间前所未有的敏锐度。他能“听”到空间结构细微的呻吟声，能“看”到那些常人无法察觉的维度褶皱和脆弱节点。这种感知，让他能提前规避许多潜在的危险，也让他对“破碎星河”那片区域的混乱有了更直观的预判。
途中，他也遇到过几次小插曲。一队乘坐着破烂星槎、形似星际海盗的修士试图拦截他这个“落单者”，结果被李默随手一道蕴含“归墟”意境的指风，连人带船化作了虚空尘埃，连惨叫都未能传出。还有一次，他误入了一片自然形成的“时空迷宫”，寻常溯源境陷入其中恐怕也要耗费一番手脚，但李默只是以“归源定序”之力轻轻一抚，那混乱的时空结构便如同被梳理的乱麻，迅速恢复了相对稳定的通道。
这些经历，都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加精细。
如此行进了约莫十数个标准宇宙日，前方的景象逐渐发生了变化。
原本稀疏的星辰变得密集起来，但大多残破不堪，有些甚至只剩下燃烧殆尽的星核，散发着黯淡的光芒。巨大的世界屏障碎片如同山峦般漂浮在虚空中，上面还残留着某些已消亡文明的建筑遗迹。混乱的能量风暴如同无形的巨兽，在星骸之间肆虐，卷起无数碎石和金属残骸。空间的稳定性也极差，时常会出现突兀的空间裂缝或是诡异的引力漩涡。
这里，便是“破碎星河”。一个由无数失败、战争和灾难堆积而成的巨大坟场，也是冒险家、逃亡者和法外之徒的乐园。
根据苏婉清提供的资料，破碎星河内部有几个相对稳定的、由强大势力维持秩序的聚集点，被称为“墟市”。李默此行的第一个目标，便是距离他当前入口最近，也是消息最为灵通的一个墟市——“千机墟”。
他收敛了大部分气息，将自身修为压制在寻常轮回境水准，身形闪烁间，朝着千机墟的方位靠近。
越是深入，周围的“热闹”程度便直线上升。可以看到各种奇形怪状的飞行法器穿梭往来，有的如同巨大的生物骨骸，有的则是纯粹的机械造物，更有甚者，直接驾驭着被驯服的虚空生物。修士的形态也是千奇百怪，有元素生命体，有硅基生物，有灵体态存在，当然也有不少保持着人形的各族修士。彼此之间大多保持着警惕的距离，偶尔有目光交汇，也充满了审视与算计。
在这里，弱肉强食是唯一的真理。
很快，一片由无数巨大陨石、星舰残骸以及某种人造框架强行拼接而成的、广阔无比的“陆地”出现在视野尽头。那就是千机墟。
墟市的入口，是几个被强行固定住的空间漩涡，有身着统一制式灵铠、气息彪悍的守卫把守，对所有进入者收取一定的“入墟税”，通常是通用能量晶体或者有价值的材料。
李默随意缴纳了几块从之前那几个倒霉海盗身上搜刮来的能量晶石，便顺利通过漩涡，进入了千机墟内部。
甫一进入，喧嚣的声浪便扑面而来。与外界的死寂荒芜形成鲜明对比，墟市内部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街道（如果那些在残骸间开辟出的蜿蜒小路能被称为街道的话）两旁，是各式各样的摊位和店铺。有的直接以报废的星舰舱室改造，有的则支着简陋的能量帐篷，更有甚者，直接悬浮在半空，展示着商品。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以及某些奇异生物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混乱而富有生机的交响曲。
商品更是琳琅满目：从各个世界出产的天材地宝、功法秘籍、神兵利器，到各种来历不明、散发着诡异波动的古董、残片，再到情报信息、雇佣任务，甚至还有贩卖奴隶、兜售诅咒的阴暗角落。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能量残留、香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李默如同一个普通的过客，漫步在嘈杂的街道上，神念却如同无形的水银，悄无声息地铺开，收集着流动的信息。他重点关注几个方面：关于清理者议会的、关于寂灭主宰及其麾下掠夺者的、关于起源碎片的、以及任何不同寻常的规则异动。
大部分信息都是无用的杂音，充斥着吹嘘、谎言和以讹传讹。但他强大的神魂和“衍”神赋予的演化分析能力，能从中筛选出可能有价值的碎片。
“听说了吗？‘黑骨会’的那帮疯子，前几天又在西区的遗迹里挖出了个不得了的东西，据说跟某个上古禁忌文明有关，现在好几个势力都盯上他们了……”
“……‘幽影商团’最近在大量收购蕴含寂灭气息的材料，价格开得很高，不知道想干什么……”
“妈的，最近空间越来越不稳定了，昨天南区又有个倒霉蛋被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吞了，渣都没剩……”
“‘血屠’巴洛克又接了大单子，目标好像是一个从‘艾瑟瑞尔’世界逃出来的大法师，啧啧，那赏金看得老子都眼红……”
“……有流言说，最近破碎星河深处，出现了‘规则空洞’，就是那种连规则本身都消失的绝对虚无区域，跟记载中的‘归寂’现象很像……”
李默心中微动。“归寂”现象？这让他想起了废墟之海和归寂基石·墟。难道破碎星河的混乱，与归寂力量的侵蚀有关？
他不动声色，继续聆听。
在一家由巨大头骨改造而成的酒馆角落，他“听”到几个气息阴冷的修士在低声交谈：
“……消息可靠吗？‘掠影舰队’真的在‘锈蚀星带’出现过？”
“八成没错，他们那种掠夺一切、寸草不生的风格太好认了。而且有幸存者说，看到了舰队标志性的‘噬能黑帆’。”
“寂灭主宰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他们来破碎星河这种穷乡僻壤做什么？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他们掠夺的？”
“谁知道呢？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宝贝吧。总之碰到他们最好绕道走，那帮家伙都是疯子……”
“掠影舰队”，正是寂灭主宰麾下负责对外掠夺的武装力量之一。看来苏婉清情报中提到的那条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李默沉吟片刻，决定去那“锈蚀星带”附近看看。并非要立刻与掠影舰队冲突，而是想亲自确认一下情况，或许能从中窥见寂灭主宰最近的动向，甚至与“掠夺”碎片相关的线索。
就在他准备离开酒馆时，旁边一桌一个独自饮酒、戴着兜帽的身影，突然用一股微弱但精准的意念传音，直接送入他的识海：
“朋友，对你刚才听到的关于‘掠影舰队’的消息感兴趣？”
李默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同样以意念回应，带着一丝警惕：“有何指教？”
那兜帽客轻笑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不必紧张。我只是个贩卖情报的。关于掠影舰队在锈蚀星带出现的具体坐标、规模，以及他们可能的目标……我这里有更详细的内容。当然，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
李默转过身，目光似乎能穿透那层兜帽，看到后面一张略显苍白、带着一道疤痕的中年人族面孔。对方修为在轮回境初期左右，气息隐匿得不错，但在李默眼中无所遁形。
“代价是什么？”李默平静地问。
“一百块标准单位的‘虚空结晶’，或者等值的、蕴含纯净生机的宝物。”兜帽客报出价格，这价格对于一条情报来说，不算低。
李默没有讨价还价，直接弹出一个储物袋，落到对方桌上。里面是刚好一百块品质上乘的虚空结晶——这东西在多元宇宙算是硬通货，他自然有所储备。
兜帽客神念一扫，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即迅速将一枚黑色的玉简推到李默面前。
“情报在里面。额外附赠一个消息：锈蚀星带那边，最近不太平，除了掠影舰队，似乎还有另一股势力在活动，很神秘，风格……有点像传说中的‘清理者’。朋友，好自为之。”
说完，他收起储物袋，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酒馆嘈杂的人群，瞬间消失不见。
“清理者？”李默眉头微挑。议会的人也盯上那里了？是定序者所属的部门，还是……那个一直在外围观察的“巡查议会”？
他拿起那枚黑色玉简，神念沉入。
里面果然记录着关于掠影舰队出现在锈蚀星带的详细坐标、观测到的舰船数量和型号，以及一个推测——他们似乎在寻找某样东西，一样与“锈蚀”规则本身相关的古老遗物。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李默收起玉简，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看来这趟破碎星河之行，不会仅仅是一次简单的“熟悉新能力”之旅了。
他不再停留，起身离开了喧嚣的千机墟，再次融入外界的虚空，朝着玉简中标示的“锈蚀星带”方向，悄然潜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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