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片规则残破、数据哀鸣的逻辑圣殿,李默并未直接返回万源海。他选择在远离数据坟场的一片相对稳定的虚空碎片中,临时开辟了一处简易洞府,布下几重隐匿与警戒的禁制后,便立刻陷入了最深层次的入定。
此番“算法奇点”之行,凶险程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不仅仅是与“逻辑核心”碎片那关乎存在根本的意志较量,更是在清理者议会“终极清理协议”下走了一遭真正的钢丝。虽然最终因祸得福,触摸到了一丝“基石”的奥秘,使得自身大道位格跃迁,但过程之惨烈,消耗之巨大,也几乎掏空了他的底蕴。
此刻,他丹田处那归墟星璇坍缩形成的“奇点”缓缓悬浮,不再散发任何光芒与波动,沉寂得如同宇宙诞生之前的原点。但其内部,却正在进行着翻天覆地的重塑与融合。
新得的、来自逻辑核心的极致理性与推演能力,如同最精密的机床,梳理着因强行容纳高位归寂规则而略显混乱的道基结构。
那一丝源自“终末归墟之网”的归寂权威,则如同定海神针,融入“奇点”核心,使得李默自身的归墟之力,带上了某种不容置疑的“定义”属性,层次截然不同。
而他那历经锤炼、包容万法、尤其是坚守住了人性本真的“动态轮回”大道意韵,则作为包容一切的“母体”和“驱动”,统筹协调着所有这些强大而桀骜的力量,使其不至于冲突,反而相辅相成。
这是一个缓慢而精妙的过程。李默的全部心神都沉入其中,对外界的时间流逝毫无感知。他的气息在洞府内时而如同彻底消亡,时而又如同初生宇宙般勃发,循环往复,每一次循环,都使得那核心“奇点”更加凝练一分,他与这片多元宇宙虚空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一分,仿佛他真的在逐渐成为某种支撑存在的“基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数月,也许数年。
当李默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的眼眸深处,那星璇生灭、归墟轮回的景象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与深邃,仿佛能倒映出世间一切规则的脉络。他的气息完全内敛,若不主动显露,便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凡人。但若是有同阶甚至更高境界的存在在此,便能感受到他那具看似平凡的身躯下,所蕴含的如同浩瀚星海、又似万物归墟般的恐怖底蕴。
执道境后期,水到渠成,甚至已然稳固。而他实际的战力与位格,因那“基石”特性的初步具备,早已无法用寻常的境界来衡量。
“该回去了。”他长身而起,周身虚空自然扭曲,一步踏出,便已离开了这处临时洞府。
施展起墟影遁,速度与隐匿性比之前又提升了数个层次,仿佛他本身就成了虚空的一部分,穿梭之间,不留痕迹。
当他遥遥望见那被混沌气流与厚重无比的“归源壁垒”所笼罩的万源海时,心中微微一动。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在这段时间里,归源壁垒似乎又经过了加固与优化,其上的规则流转更加和谐严密,隐隐与他自身的大道产生共鸣。显然,苏婉清、星尘子等人并未松懈,将家园守护得很好。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归巢的倦鸟,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归源壁垒,直接回到了墟府最深处的核心静室。
静室内一切如旧,仿佛他昨日才刚离开。但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他的一丝道韵,与此刻归来的他相比,已然有了云泥之别。
他甫一现身,静室内的某个隐秘禁制便微微一亮,一道灵光传讯符如同等候多时般,悬浮到他面前。是苏婉清留下的。
李默神识扫过,里面是过去一段时间万源海及同盟发生的重要事务摘要,内容详尽,条理清晰。一切都按照他离开前设定的方向平稳发展,甚至比他预期的还要好。同盟内部凝聚力更强,与周边几个中立世界的贸易与文化往来更加密切,整体实力稳步提升。
报告末尾,苏婉清还提及了两件值得关注的事情:
其一,约在一年前,曾有数股极其隐晦、但位格极高的神念试图穿透归源壁垒进行深度探测,其风格与之前的“巡查议会”类似,但更加难以捉摸。壁垒成功将其阻挡,对方也未强行突破,试探一番后便退去。
其二,约在半年前,一支来自“源芯联邦”的官方使团到访,态度友好,表达了希望与“星海轮回同盟”建立更深入的合作关系,特别是希望在“规则编程与灵械智能化”领域进行交流,并留下了一份详细的合作草案,等待李默归来后定夺。
“巡查议会……果然贼心不死。源芯联邦?”李默目光微动。这个以科技侧为主的强大文明他早有耳闻,也曾短暂穿梭过其边缘星域。他们的主动来访,并且是针对性的技术合作,倒是有些意思。这或许与“钧”神推广的灵械技术,以及他自身融合了多种规则的大道气息外泄有关。
他并未立刻处理这些事务,当务之急是彻底稳固自身状态。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次闭关,将此次收获彻底融会贯通之时,异变发生了。
不是外敌来袭,也不是内部动荡,而是源于他灵魂深处那幅……起源星图!
一直相对沉寂,只是标注着碎片坐标的星图,此刻,代表着他已融合的【归源】、【幻虚】、【逻辑核心】三块碎片的光点,竟同时微微闪烁起来!一股微弱但极其清晰的共鸣波动,从星图深处传来,并非指向新的碎片,而是……传递来了一段残缺的、充满焦急与警告意味的意念信息!
这信息并非任何已知的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波动,直接作用于李默的认知:
“……小心……‘他们’……醒了……”
“……‘钥匙’……不止一把……”
“……‘归寂盛宴’……将至……”
“……‘摇篮’……并非庇护所……”
“……找到……‘最初之光’……”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如同信号中断。星图上的光点也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李默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这段没头没尾的警告信息,蕴含的信息量却大得惊人!
“他们”是谁?是清理者议会?寂灭主宰?还是……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
“钥匙”指的是起源碎片?还是别的什么?“不止一把”意味着有竞争者,而且可能很多?
“归寂盛宴”?这听起来就像是一场针对整个多元宇宙的清理或收割!
“摇篮”指的是万源海?还是所有世界气泡?为何说并非庇护所?
“最初之光”……这又是什么?是另一块起源碎片?还是某种更本源的东西?
这段来自起源碎片本身的警告,比任何外敌的威胁都更让李默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这似乎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收集起源碎片,探寻终极秘密的道路,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牵扯的层面也更高。
他原本打算彻底稳固修为后,再按部就班根据星图指引去寻找下一块碎片。但现在,这突如其来的警告,打乱了他的节奏。
平静的日子,恐怕真的要结束了。
李默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与决断。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这段警告的含义。“源芯联邦”的来访,或许是一个契机。作为一个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他们的信息库中,或许会有关乎多元宇宙古老秘辛的只言片语。
他看了一眼静室之外,万源海依旧是一片祥和。但他知道,这祥和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汹涌。
“传令,”他的一道意念传出静室,直接抵达苏婉清的识海,“我已归来。明日,会见源芯联邦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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